第18章 铺子事宜
祝春时也不好置喙,只能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二太太近来怕是没有闲心,等过了年松下来了,想必也就有结果了。”
“何必呢?”俞和蕙突然冒出一句来,见祝春时疑惑的看过去,她索性道:“冯姑娘也是正经人家出身,做个正头娘子不体面吗?怎么就非得搅和到三哥三嫂中间来,今日若是三哥纳了她,难道来日就不能纳别人吗,到那时既没有三哥的爱,又置身于府中毫无助力,只能任人窄割,只怕才是苦日子。”
按理来说,这话不该俞和蕙问出口,也不该对着祝春时说,毕竟她们二人的生母都是妾侍姨娘,与今日冯姑娘的处境类似。
但俞和蕙生长在伯府,吃穿无忧,至今最大的苦恼也不过是太太和姨娘都不支持她摆弄胭脂水粉,又或者来日许配给谁的问题。官家都要脸面,除却皇家宗室外,并不会轻易将姑娘送出去与人为妾,所以她不会有为人妾侍这方面的担忧。再加上很少能看见外面平民女子的生活与苦难,因此她无法理解冯燕如的想法和选择。
祝春时和她相仿,但好一点的就是祝家官职不算太高,再有岳姨娘也曾经是平民女,过惯了苦日子,和她说过不少从前的生活,所以她能够知道普通人是怎么过活的,也在尽量去理解她们的想法。
“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冯姑娘的家世,但当日也听了几句,她的兄长已经罹难,生前让她来京城投奔亲人,可想而知父母也已经作古,只得她孤身一人在世。”祝春时抬手给俞和蕙添了盏茶。
“而亲人也外放出京,走投无路之下才遇到了三爷得以无虞,这说明冯姑娘的亲戚也不是很能帮她。”说到这里,祝春时也不免生出些怜悯来,“蕙姐儿,容貌出挑又毫无背景靠山的弱女子,在这世上会遇到太多太多的恶意。你说她怎么不做正头娘子,她又能去嫁给谁做正头娘子呢,贩夫走卒,屠夫恶霸,还是书生官员?”
俞和蕙听到这里已经握紧了手中杯盏,抿着唇紧皱眉头没说话。
祝春时指尖在几上轻飘飘的打着转,说出的话也好似窗外的飞雪般轻柔而又冷意横生:“她的兄长能和三爷做同窗,那想来也是家底殷实的,她过惯了衣食无忧的生活,又怎么能接受市井小民那样的日子。她没有选择,三爷是唯一能抓住的人,哪怕将来日子不好过,但眼前的日子总是好过的。”
俞和蕙沉默半晌,似乎有些难以接受,随后才接着道:“那六嫂是认可她的做法吗?”
祝春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但认识三嫂,而且我也是做人正头娘子的,于情于理,我都不会认可或者默许这种做法。”
俞和蕙面色稍稍好转,刚想要说话,祝春时却又继续道:“但是,我认不认可很重要吗?子非鱼,我非她,我无从评判她的行为,更不能借着身份高高在上的指责。”
“做人娘子,我的确厌恶这种行事;但同为女子,我也同情她的处境。”
俞和蕙呐呐无言,脸也有些发红。
半晌过去,在祝春时接过双燕递来的红梅时,又听见俞和蕙的声音响起:“那这件事,便该三嫂吃哑巴亏吗?冯姑娘不得已,搅和进来只为求生,那三嫂如此,也是在求她自己的生,凭什么最后倒是三嫂吃亏。”
祝春时笑着递了她一支开得尽态极妍的梅花,“所以啊,整件事情里最无辜的自然是三嫂,那最不无辜的是谁?”
不等俞和蕙回答,祝春时就已经道出了答案。
“自然是男人。”
“是他们既要又要,既要齐人之福,又要妻妾和睦。冯姑娘固然可怜可恨,但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是谁?”
“是三哥。”俞和蕙斩钉截铁的道。
“这件事当初没有其他法子吗?不是的,像当日三太太说的,回来告诉三嫂,之后这件事由三嫂接手,不就会好很多吗?哪怕冯姑娘仍旧如此,只要你三哥没有这个心,她难道会霸王硬上弓吗?蕙姐儿,很多时候女子行事能否成功,不是看她多有心机手段,而是看这个男人接不接招,他要是心甘情愿,哪怕你什么都不会也可以;他要是不甘愿,你就是想尽了办法也没用。”
祝春时的声音仍旧柔和,然而其中表露出来的意思却极尽锋利。
俞和蕙虽不曾吃过苦,但她同为女子,即便是伯府贵女,做事也有诸多规矩限制,何况是不如她的底层女子。更何况,若真要论起来,她的家世也比不上韦清敏,今日三嫂如此,焉知她的来日呢?
这也是她方才提起来此事的原因所在,除却为三嫂打抱不平,更是缓解自己心中的忧虑。
“分明是男子薄幸,到头来却变成了女子互相伤害。”俞和蕙郁郁道,脸上皆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