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宜成亲,宜洞房
祁纠低头,迎上黑漆漆的眼睛。
阳燧仰头看他,里面不含杂质,只映出一个人的影子,只有亮光。
像漫漫寒夜的寥廓苍穹,一颗星子向着北极闪烁,固执执拗得九死不悔。
祁纠取出做好的皮质刀鞘,把那柄破刀裹好。
能力搏猛虎、张弓满月的少年王族,被如今已只能拿笔的汉人师傅拢着后颈,闭上眼睛温驯仰头,去接一个覆落的吻。
“我们的家。”祁纠低头吻他,轻声保证,“狼崽子,我不走。”
祁纠的亲吻通常轻柔,辗转绵长里总有清晰理智自持,这样的吻不多见。
阳燧转眼间已呼吸急促,整个人软得有些坐不住,被祁纠揽住肩背,攥住祁纠肩头衣物,视线都已有些失焦。
“非要……有狼崽子吗?”阳燧贴着祁纠的胸口,红得发烫,“我没捉住……”
“捉住了。”祁纠摸摸他的头发,亲了下溢满水汽的黑眼睛,“我很喜欢,有红绸吗?”
这
下就是再迟钝的人也能听懂。
毕竟帐篷里就他们两个,又没有风,又没被什么掀开帘子,这么大的雪,不会跑进来一只小白狼。
阳燧张着眼睛,定定看着祁纠,愣了好半晌,抿了抿嘴角,忽然笑了。
他平日里受身份所限,总努力板着脸,这回笑得整张脸通红,神情倒像是草原上的寻常青涩少年,只是往祁纠肩头一埋,就全无预兆地掉下泪来。
“有。”阳燧说,“我去给你找,你给我系上,然后就不准走。”
“系了就不准走。”
“不走。”阳燧说,“这次不走,不是十年,十年不够。”
他攥着祁纠的衣服,语无伦次地说:“不够,不够,我们要玩遍草原,要去山里打猎,要种菜种米,要去江南,下扬州。”
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十年不够,二十年都不够。
祁纠不准走。
“不够。”祁纠听得懂他的话,低头吻小狼崽湿漉漉的睫毛,“我们慢慢玩,这次不走。”
阳燧学什么都学得很快,学着祁纠刚才的吻,也攀上来吻他,生涩热烈,炽烈气息纠缠连绵,磕碰间烛影摇曳,噼啪打出花火。
祁纠的手也不止能拿笔,随手摸个纸团弹出去,烛火一晃,猝然熄灭。
阳燧第一次着急懊恼。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生得这么晚。
他想明天就成年。
/
草原上的冬天的确漫长。
漫长到整个部落迁徙的路上,一天一个离谱的消息,居然都收了足足百来条。
——比如六王子和汉人师傅成了亲,虽然偌大的草场帐篷全都空无一人,但白皑皑的雪地上,还是铺满了耀眼的红绸。
——比如汉人师傅居然会冶铁,六王子那把破刀被重新锻造加固,
还是原来的形制,却已经今非昔比,吹毛可断削铁如泥。
——比如汉人师傅还厉害得很,盐用不着高价买,跟着羊群找,看羊舔哪一片的石头,砸碎再神秘鼓捣一通就能出盐。这法子旁人不会,有人硬学中了毒,身上一片绿一片紫,吓人得很。
——比如那十头牛、十头羊,一头都没饿死,听说是搭了什么暖棚,一边养牛羊,篱笆的另一边还能种菜。
多新鲜,草原上能种菜,还能种麦子,稻谷暂时不行了,那得用水田,得等天暖和了,找片不盐碱的湿地。
种菜的门道多得人眼花缭乱,差一点菜都活不成。报信的人记不住,只知道什么通风、日晒、施肥、保暖……乱七八糟一大堆,不是自由惯了的游牧民族做得来的。
新鲜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听得人目瞪口呆,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
至于什么“老牛找干草吃,意外在二王子帐中刨出狗头金一大块”、“小羊迷路,意外在五王子圈中发现玉如意三十柄”……就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
可汗坐在帐中,神色不见轻松,反倒有些复杂。
从那场雪起,部落南迁北归,再南迁再北归,一
晃已经过去两年。
这个小儿子()?(),
本事倒是都学到了3()_[(.)]3?3%?%?3()?(),
可惜学得严严实实()?(),
一点都没透出来。
箭竿山原本就是阳燧的()?(),
不知道那汉人从哪学的机关术,设下的机关比他们惯用的兽夹陷阱厉害得多,最骁勇善战的铁卫也只能在陷坑里望天兴叹。
冶铁、制盐是一个部落兴旺的根本,倘若有了这个本事,再过个三五十年,未尝不可一统塞北,挥师南下……可一样也见不到,那就只能眼馋了。
阳燧并不出,那十头牛羊又下了小牛犊小羊崽,个个长得膘肥体壮,羊毛白得像云。
探子说,六王子专心射猎,找山里的灵药,偶尔也出来抢几个兄长的虎骨酒、抢白玉断续膏。
——这事可汗不想管,草原上只凭本事,当初阳燧年纪小,被这些哥哥们抢走的东西更多。
可汗问:“你问清楚了,他真不想继承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