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66 章 摸不着我喘气了?

 “怎么你也要假腿?”系统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不是用你自己的数据……啊,对。”

 祁纠自己的数据,也就带过来一条腿……不过这么看,状态倒是比封敛这个身体好多了。

 至少要的是假肢,不是轮椅。

 “要什么样的?”系统追问,“运动性的、功能性的还是装饰性的?”

 祁纠:“酷的。”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它觉得这个答案有点熟悉。

 系统决定给他弄个炫酷纯黑碳钢款,收了祁纠打过来的资金,边吃火锅,边顺手给祁纠开了个节能模式。

 对这具身体来说,节能模式对心肺的负担,反倒比正常情况小。

 祁纠咳了一声,缓过喉咙里那口气,按住狼崽子哆嗦个不停的手臂:“没事。”

 他还能活段时间,至少活到狼崽子把这部戏拍完……至少也得等应时肆稳稳当当满二十岁。

 应时肆脸色煞白,根本拿不住那个手机,被祁纠轻轻碰一下,就跟着砸在地上。

 “摸不着我喘气了?”祁纠笑了笑,闭上眼睛,把狼崽子拢到胸前,“没事,喘着呢。”

 祁纠在他背后轻拍,力道和缓,一下接一下:“收收惊,还没那么严重……”

 应时肆的喉咙艰难动了动。

 他一点点恢复知觉,贴着祁纠的胸口细听,听见心跳和呼吸声。

 祁纠轻声

问:“粥热好了没有?还热了什么?”

 应时肆脑子里一团乱,被他引着,结结巴巴小声说:“好了……包子。”

 应时肆还热了几个包子,热了两碗粥,他本来不喜欢喝粥,但先生要喝,他当然要一起喝。

 应时肆高高兴兴,端着粥和包子出来,就看见祁纠仰头靠在沙发里,脸色苍白得吓人。

 “就是吓你的。”祁纠笑了,一本正经,“这不是提前帮你走走戏?”

 应时肆愣住,倏地抬起头。

 他像是陡然松了口气,整个人都跟着活了,拽着祁纠的袖子,结结巴巴:“吓……吓我的?”

 祁纠看见应时肆藏在沙发缝里的剧本了,轻敲了两下:“是不是讲的这个?”

 剧本讲得就是主角少年时经历的死别——主角少年时被狼群养大,在一场山崩里,收养主角的头狼护着他,被砸断了脊椎骨,死在了他面前。

 在他们的信仰里,狼死后会托生成人,少年主角不停奔走,不肯放过地扯住每一个人,找他熟悉的那双眼睛。

 这么找着找着,一不小心就长大了。

 ……这可不是祁纠钻空子,故意要给狼崽子暗示,原剧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应时肆也看了剧本,他坐在地毯上,这时候才觉出两条腿压麻了,乱成浆糊的脑子一点点恢复清醒。

 “沉浸式教学。”祁纠摸了摸狼崽子的脑袋,“走台步不也这么教的你?”

 祁纠轻声笑了笑:“别哭,剧本上可没哭。”

 应时肆发着抖,用力攥着袖子,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把眼眶擦得通红:“没哭,我没哭,没有……”

 祁纠说的都有道理,应时肆一句也反驳不出来,他后怕又庆幸,想怀疑又不敢。

 应时肆不敢怀疑祁纠,他无条件信祁纠说的,哪怕那种强烈的后怕差一点就把他撕了:“先生……想我接这个,是不是?”

 “嗯。”祁纠哄他,“接吧,我喜欢小白狼。”

 剧本里的主角,小时候捡了人家不要的羊羔皮袄,披在身上跟着狼群满山跑,手脚并用跑得极快,谁都以为是头小白狼。

 应时肆:“……”

 他不太哭得出来了,抹了两把脸,吸吸鼻子:“先生,吃饭。”

 幸好这一段是电脑cg,不用人演。

 应时肆俯身去抱祁纠,他不敢贸然用力……祁纠身上的热度烫人,靠在抱枕上,摸不出一点力气,身上全是软的。

 祁纠烧得呼吸吃力,衣领半掩着的脸潮红,偏偏眼睛里还带了点笑,柔和清明。

 应时肆抬头看他,眼眶叫涩烫硬硬硌着,胸口难受得要命。

 “我先不吃。”祁纠说,“嫌烫。”

 应时肆又没法反驳他……粥这种东西,热好了就是凉得很慢。

 应时肆轻声说:“先生,我喂你吃。”

 应时肆把粥端过来,舀起一勺吹到不烫,自己试了试,喂给祁纠。

 祁纠被狼崽子缠得无奈,到这会儿才轻声说:“听话。”

 应时肆的手跟着哆嗦了下。

 “我没力气……”祁纠说,“歇一会儿,你先吃,吃包子。”

 包子本来就是给狼崽子买的,祁纠算着他今天回来,提前买了放冰箱里,准备给他垫肚子。

 应时肆听话,把那一勺粥放回去,拿了包子过来啃。

 包子是排骨馅,馅大皮薄热气腾腾,香味飘散,勾着人肚子里的馋虫往外冒。

 一个包子下肚,应时肆是真觉出饿,又不知不觉吃了两个,抬头迎上祁纠的视线,耳朵就跟着通红。

 “对了。”祁纠笑了笑,“就这么吃。”

 应时肆蜷在沙发边上,填饱了肚子,扯了两张纸巾,把手和嘴都擦得干干净净。

 他抬头想说话,发现祁纠靠在抱枕里,头颈微垂,像是已经又昏睡了过去。

 这次的脸色还好……只是因为发烧有些潮红,没有之前那么苍白得叫人心惊,呼吸也还算平缓。

 祁纠的手垂在身旁,下面还压着那份剧本。

 应时

肆拢着祁纠的手指,小心翼翼使力气,想把它抽|出来读熟。

 他已经尽力把动作放轻,可还是才一动,祁纠就醒了。

 应时肆摸了摸他的脸:“先生。”

 “嗯。”祁纠温声答应,“醒着,养神。”

 狼崽子刚才被他吓着了,到现在还有点失魂落魄,做什么都愣愣的,盯着祁纠的视线都发直。

 祁纠决定治一治:“我的小白狼……”

 应时肆:“……”

 在车里,应时肆决定给他去拿。

 应时肆撑了下沙发,正要爬起来,那只手就被祁纠覆住。

 祁纠是真烧得没力气……把手挪过来这个动作,已经让他的呼吸急促了不少,掌心的滚热渗过应时肆的手背。

 要不是祁纠刚从医院回了这样保持观察,应时肆恨不得现在就背他去医院。

 应时肆把脸在那只手上贴了贴,轻声说:“在车里,先生,我这就……”

 祁纠问:“我的小白狼呢?”

 应时肆愣住。

 他吃力地、一点一点转着脑子,慢慢弄明白祁纠的意思。

 应时肆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剧本写到最难受的地方,反而是不准演员哭的。

 因为这时候就是哭不出来,滚烫酸涩幸福痛楚……胸口被塞得满满当当,眼眶涨得生疼,视线却完全清晰。

 他看着站在祁纠眼睛里的自己。

 “……这儿。”应时肆的声音小到不行,“先生,抱抱我。”

 他想爬上沙发,想一点一点拱进祁纠怀里,想贴着祁纠的胸口,把脸藏进祁纠颈窝。

 他想扶着祁纠的胳膊,他会把它很轻、很小心地放在自己背后,在滚烫的怀抱里蜷成一小团。

 应时肆仰起头,迎上祁纠的眼睛。

 祁纠在等着:“来。”

 作者有话要说

 狼崽子回家的速度的确快过了头。

 祁纠夜里去了趟医院,已经打出提前量,天刚亮就让司机把车开回了家,却还是晚了半步。

 车灯扫过别墅门,半明半暗里,照见一团抱着厚毛毯打瞌睡的人影。

 应时肆一秒钟就跳起来,拔腿冲过去:“先生!”

 祁纠把手里正翻阅的打印纸塞进抽屉。

 他没忙回家,打开车门放狼崽子进来,把手边的姜糖水塞过去。

 今晚虽说没下雪,但冷风也半点不弱。

 应时肆抱着毯子等他,手没冻着,但身上冰凉,头发上都冻了点霜。

 “怎么这么早回来。”祁纠打开暖风,“没进家里等?”

 理论上,狼崽子不该被锁在门外。

 应时肆手里要密码有密码、要钥匙有钥匙,为防万一,祁纠还给他在树上的装饰鸟窝里藏了把备用的。

 应时肆囫囵摇头,捧着姜糖水灌了两大口:“进了。”

 就是因为进家里等,看见了祁纠留的字条,应时肆才忍不住跑到门口,想碰碰运气。

 他身上还冻着,不立刻靠近祁纠,蹲在暖风底下吹:“怎么忽然去医院?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事,就是常规检查,拖到现在。”祁纠举起怀里的抱枕,“午觉睡过了头。”

 应时肆:“……”

 他就说没在家找着抱枕。

 现在就吃。

 看着森森绿着眼睛的狼崽子,祁纠咳了两声,忍不住笑了:“好了……不逗你了,过来。”

 他把那个小白狼抱枕放在边上,轻拍了下膝盖,一只烤暖了的狼崽子就火速杀过来,挤进祁纠怀里。

 应时肆被熟悉的力道摸脑袋,轻轻揉了两下头发,鼻腔不知怎么跟着一酸。

 “还在发烧。”应时肆小声嘟囔,仰起头,抬手小心地摸了摸祁纠的额头,“怎么还这么烫……”

 祁纠很配合地低头,让他检查:“用了药,过几天就不要紧。”

 应时肆不多说话,咬了两下腮帮里的软肉。

 他知道用了药,他看见家里的吊瓶,也看见祁纠手背上的针眼了。


 祁纠现在用的基础药里面,还有抗凝血的,针眼附近有很明显的一大片淤青,还有零零散散的殷红血点,衬在皮肤上格外显眼。

 应时肆低下头,在那只手上贴了贴。

 祁纠摸了摸狼崽子的耳朵,等他抬头,从口袋里拿了片输液贴:“帮我贴上?”

 今晚不打吊瓶了,他的身体用了太多抗生素,吊水效果有但有限……况且有些狼崽子回来得又快得超出预料。

 输液贴的颜色和皮肤相近,不过现在贴这个,倒也没了掩饰淤青血点的意义,主要还是防水防感染。

 祁纠原本打算提前回来,稍微收拾下生病现场和自己,已经留足了时间……还是略晚了一路狂奔、连倒三趟车的应时肆一筹,被堵在了家门口。

 “看着吓人,没感觉。”祁纠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一点都不疼。”

 应时肆接过输液贴,撕开背胶,屏息凝神贴下去。

 ……怪不得祁纠每次拍照都只给他看右手,视频的时候,左手也总叫什么挡着。

 应时肆仔仔细细抚平输液贴的边缘,朝抱枕炸了炸毛,判抱枕一个隐瞒军情不报之罪。

 祁纠等他贴好,在口袋里摸了摸,翻出块巧克力哄狼崽子:“暖和过来点没有?”

 应时肆愣怔了下,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不忙回家,耳朵热了热,囫囵点头。

 祁纠剥了那块巧克力,金箔糖纸闪闪发亮,应时肆不受控制地被吸引了一瞬,随即就被巧克力的香气勾回去。

 应时肆说得对,祁纠是有点低血糖。这几天发烧,没怎么好好吃东西,就更明显。

 在去医院的路上,祁纠叫人随便买了几块,没吃完,顺手揣在了身上。

 味道还不错,相当浓郁纯正的黑巧克力,裹着大颗榛仁,里面还有流心的夹心……唯一的缺点就是流心甜得齁嗓子。

 祁纠看他要咬,预先提醒:“别咬碎,一口吃。”

 这么咬碎了,里面的巧克力糖浆全淌出来,场面相当不好控制,祁纠已经试过一次了。

 应时肆已经咬到一半,祁纠把巧克力向外一转,及时避免了一场巧克力糖浆的奔流决堤。

 巧克力没被咬碎,祁纠被狼崽子叼住了两根手指。

 应时肆:“……”

 应时肆轰的一声,肉眼可见地变红,从耳朵一路烫进衣领。

 祁纠笑了笑,把自己的手救出来:“来,张大点。”

 狼崽子张着嘴不会动,胸口起伏了两下,自己掰着自己的下巴,把嘴又张开一些。

 祁纠靠在轮椅里,单手支撑着身体,笑得有点咳,把巧克力塞进去:“好了,闭上嘴,嚼……”

 他有意帮忙,偏偏连高烧带咳得没力气,手指抚了抚狼崽子的下颌,硬是虚得没能推动。

 应时肆连忙自己推着下巴合上,咬得咯嘣一声。

 祁纠这会儿一咳就停不住,还发着烧,额头却还是渗出一层虚汗,胸腔里那颗心脏也跟着不规律地蹦了几下。

 应时肆被吓了一跳,抱住祁纠的肩膀:“先生?”

 这玩意流汤,应时肆一张嘴就仓促闭上,把嘴里的东西胡乱嚼了一通,咕咚一声全咽下去。

 祁纠摆手,边咳嗽还边笑,人都咳得没什么力气,只能靠在应时肆肩上借力坐稳了,那点笑意也没见消。

 应时肆面红耳赤,又着急又担心,死死抿着嘴唇,不肯被他转移注意力。

 “没事……”祁纠知道他害怕,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摸索着抬手,掌心立刻多出来软和的触感。

 狼崽子的头发比之前长了一点儿,摸着没那么刺头似的扎手了,力道小心地拱着他的掌心,慢慢地蹭。

 “先生,我们回家躺着。”应时肆牢牢扶着他,弯腰给他摸脑袋,“躺着休息,比这样舒服。”

 祁纠点了点头,打开轮椅的固定扣,任凭狼崽子用厚实的毛毯把自己裹严实。

 他把嗓子里的血腥气往下咽了咽。

 会半夜去医院,其实是因为有点咯血——这具身体的心脏状况被肺牵扯着不好,反过来又影响肺部淤血水肿

,一咳嗽就牵动。

 跟感冒发烧没什么关系,是身体自己到了这一步。

 祁纠已经尽力控制,没像原剧情里封敛那么玩命工作,但看起来这段剧情的确绕不开。

 祁纠把塞着检查报告的抽屉合上,闭上眼睛,被狼崽子严严实实挡着风,小心推下了车。

 ……

 应时肆离家几天,别墅里除了祁纠的生病现场没来得及收拾,其实没一点变化。

 祁纠自己怎么都能住,前两天上班日理万机、后两天生病卧床输液……每天的生活都挺充实,也没怎么顾得上再来一楼晒太阳看书。

 应时肆推着祁纠回家,一路小心平稳,没弄出半点颠簸。

 到了沙发边上,应时肆打开落地灯,小心翼翼去抱轮椅里的人,连呼吸都屏着:“先生,我们到沙发上歇一会儿。”

 祁纠还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手背,示意听见了。

 应时肆看见他手上的医用胶布。

 大部分淤青被肉色的胶布遮住了,但落地灯暖色的亮光下,那只手的静脉也泛青得格外明显……祁纠明明发着烧,手还是冷的。

 应时肆把力道放到最缓,轻轻扶起祁纠,听见耳旁的呼吸滞了滞,就立刻停下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