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2 章 番外九
一声嘹亮的鹰呖从高空传来,商队的人齐齐抬头,只见一道矫健的黑影越来越近,消失四天的黑鹰又现身了。
隋良拿起悬挂在胸前的木哨吹一声,天上飞的黑鹰又清呖一声作回应,但它不靠近商队,丢下一只淌血的死兔子,转瞬又飞走了。
“哎!你又去哪儿?”隋良高声喊。
小崽勒停骆驼,他蹦下去,快步往后跑,捡起砸在黄沙中的兔子,兔子刚死没多久,血还是热的。
此时再抬头,天上已经看不见黑鹰的影子。
“我还以为它跑回去了,原来是去捕猎了。”隋玉说,“也是,鹰飞得快,跟它相比,骆驼走得太慢了,不怪它不愿意跟我们同行。”
“它要是跑丢了怎么办?”隋良担心。
“鹰也是鸟,鸟怎么会跑丢?它们春来秋往地迁徙,生来就会辨认方向。”绿芽儿接话。
“隋良是关心则乱。”杨二郎如是想。
小崽把兔子递给他舅舅,说:“反正它是不会理人的,它走不走我们管不了,愿意跟着商队走也好,再折返回敦煌也罢,随它吧。”
隋良点头。
商队继续赶路。
黑鹰离开的这四天,商队已经走出了玉门关,关外漠漠黄沙,一眼望不到头,再也不见村落和炊烟。
这是包括隋良在内的一干少男少女头一次出关,最初的三五天还觉得新鲜,在荒芜的沙漠里行走久了,抬眼垂眼都是黄沙和枯黄的草头,看得人心生荒凉,他们再无好奇和惊讶。
太阳从东往西移动,晚霞替代朝霞,沙砾上裹挟的光芒一点点褪去,寒冷的夜风来袭,气温骤降。
夜风起,黄沙飞卷,驼铃声经久不息,驮着重物的骆驼群一步一个脚印往西去。
当黑影重重的戈壁滩出现时,一声重锣穿透密不透风的驼铃声,一时之间,风中响起声声吁气声。
“要停下过夜了吗?”小崽仰头问。
“嗯,这儿是戈壁滩,能挡一些风沙,夜里就在这儿歇一夜。”隋玉舒展一下四肢,她扶着驼峰跳下地,继而去扶儿子,“慢一点,不要跳,腿打弯太久,脚是僵的,小心崴到脚脖子。”
“你自己都是跳下来的。”小崽嘀咕。
“我有经验。”
“我也有经验。”
“你有几天的经验?”
小崽不犟嘴了,他站稳后走两步,就着搀扶的姿势搂住隋玉,望着漫漫黑夜,他哼唧道:“娘,我想
家了,想我爹也想我妹妹。”
“嗯,我也想你爹和小花,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睡了。”
而商队的人还没吃上饭,奴仆们熟练地分工干活,卸货的卸货、捡柴的捡柴、烧火的烧火、打水的打水、搭帐篷的搭帐篷。
“小崽,过来帮忙。”隋良喊。
“来了。”小崽顾不上伤怀,他突然来了劲,说:“娘,你跟我宋姨歇着,我去搭帐篷了。”
“
去吧。”
小崽走了,宋娴走过来,她这趟出关完全是为了凑热闹,有隋玉同行,完全不用她再操劳,只用受一遭旅途的疲惫。
“想孩子了?”她问。
隋玉摆手,“还好,小花有她爹照顾,我不惦记。而且有小崽跟良哥儿同行,我不觉得孤单。”
“是,有家人同行,在外待一两年也不觉得孤单。”宋娴赞同。
火烧起来了,隋玉看见杨二郎拿个小板凳让绿芽儿坐在火堆边取暖。宋娴也看见了,这时她突然觉得绿芽儿的决定是对的,找个能一起同行做伴的丈夫,走商的路上同甘共苦,是比自己孤身一人行走在外更暖心。
“这趟回去可以给他们办喜事了。”隋玉说。
“嗯,从关外回去,我就托你当媒人上门提亲。”宋娴笑了。
去年商队从长安回来,宋娴看出绿芽儿对杨二郎生了情愫,按说该上门谈亲事的,但她还是不踏实,想着今年隋玉又要带商队出关,她琢磨着让杨二郎再跟商队走一遭,她跟隋玉都能亲眼考察一番。故而借口时间太紧,婚事来不及操办,一下把亲事推到明年。
帐篷搭好,饭也煮熟了,主食是酸菜豆芽疙瘩汤,黑鹰送来的兔子混着腊排骨和萝卜干炖了两大锅汤。一碗疙瘩汤配着一勺荤肉荤汤,一伙人瓜分殆尽后,相继钻进帐篷睡觉。
“娘?”小崽站帐篷外喊一声。
“咋了?”隋玉刚躺下,她起身沿着帐篷边沿往外走,钻出帐篷问:“你舅舅呢?你这会儿怎么不睡觉?找我有事?”
小崽不吭声。
隋玉明白了,她牵着他往火堆边走,母子二人坐下,守着火堆的仆人极有眼色地拎上空水囊离开。
“戈壁滩里的风声又尖又厉,鬼哭狼嚎就是这个动静吧?”小崽沮丧地嘀咕。
“出了戈壁滩可能会遇见狼群,到时候让你见识见识狼嚎是什么样的。”隋玉往火堆上添几根柴,她望着遮天蔽月的石峰土柱,说:“你爹也来过这里,还
没有你的时候,他出公差跟着商队入戈壁滩,擒杀了一伙贼人。”
“我爹也来过啊?”小崽来了精神,话音很是雀跃。
“对,他跟其他官兵一起擒杀了一伙贼人,之后出了戈壁滩又遇到一群野骆驼在河边喝水,他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单枪匹马地闯进沙漠,逮了两头小骆驼回去,小三和小四就是那两头骆驼。”
小崽“哇”了一声,他佩服道:“我爹真厉害。”
“次年冬天,他又跟军屯里的戍卒一起出城射杀野狼,射了好几只野狼回来,鞣制的狼皮让我和你舅舅过了一个暖和的冬天。”隋玉又说。
“没有我吗?”小崽有些失望,“这些事我都不知道。”
“没有你,我们搬出军屯住进千户所之后,你才出生。”
“我爹真厉害啊,能上战场杀敌,能进戈壁滩擒贼,能去猎杀野狼,还能放下战刀打理农务。”小崽哇哇叫,他自觉爹娘都是能干的人,身为他们的孩子不该是个
脆弱的,他起身说:“娘,我们回帐篷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