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7 章 二更合一
赵西平带着两个尾巴磨豆面回来时,隋玉正在炸猪肉块,五花肉下油锅前已经腌制过,酱油中掺着蜂蜜,油淋后,猪肉块呈现酱红色。
酸萝卜丝已经切好,黄豆芽也择洗干净,肥猪油和瘦肉丝也切好了,只等饼烙好,就可以着手准备炸油渣和炒瘦肉。
“娘,豆面磨好了。”小崽兴冲冲跑进来汇报,“我爹问我们在哪里烙饼?”
“还在咱们的院子里,你让你爹生火炉子,让你舅舅进来,面盆和陶釜都往那里搬。”隋玉吩咐,“对了,让你们去喊你姑姑来咱家吃饭,你们喊了吗?”
“喊了,我姑姑不来,我姑姑要去买骆驼。”
“噢。”隋玉应一声,“看来你姑姑今年赚钱了。”
“嗯,阿宁说他娘可有钱了。”小崽扒在门口说。
“你娘有钱还是他娘有钱?”翠嫂逗他,她端来一盆酸菜,跨进门问:“娘子,今天有多的油渣,我给你们蒸两笼酸菜油渣包子?”
“行,晚上蒸,我们晌午吃烙饼。”隋玉交代,“我准备的配菜你们先别动,我让人来通知的时候,你们再弄。小崽,去给我抓两把胡豆粉来。”
小崽颠颠跑了,再进来是跟他舅舅一起,隋良过来提陶釜,库房里存放着十七口陶釜,高的堪比水桶,矮的仅有碗高,不仅高矮不一,还分敞口和紧口。隋良要提走的陶釜就是敞口的矮釜,造型像个碗,椭圆形的底,釜口外扩,两旁配有手柄,这种釜最适合用来烙饼。
五花肉的外皮炸起酥,隋玉用木签子戳着肉放进卤汤里,卤肉锅放在靠后的灶口上,小火慢炖,炖一个时辰,这样炖出来的肉最有滋味。
“娘,胡豆粉。”小崽提醒。
翠嫂端过盛放瘦肉条的陶钵,说:“丢这里面。”
小崽看隋玉没反对,他照做了。
“刚刚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吧?是你娘有钱还是你姑姑有钱?”翠嫂又问。
小崽踢了踢脚,打马虎眼说:“我不晓得。”
“要我说就是你娘有钱。”翠嫂点他一下。
隋玉擦着手走过来,她笑看小崽一眼。
小崽拽着她的衣摆高兴地往外走,出门了,他又扭头说:“我娘没钱。”
“哎呦,瞧你小气的,生怕我们知道你娘有钱了。”翠嫂嘘他。
小崽略略略地吐舌,他扮个鬼脸,麻溜地跑了。
隔壁院子已经烧起火了,面盆和桌子也摆好了,隋玉进门撸起袖子,她拿盆舀五瓢胡豆粉和两瓢黄豆粉,末了再去舀三瓢麦面掺进去,搅匀了兑水揉搓。
“良哥儿,把面板给我拿。
“好。”
“娘,我拿什么?”小崽急着领差。
“你去洗洗手,待会儿来给我揪面团。”
小崽应一声,起身就跑。
这下院子里只剩夫妻俩,两人一东一西各守一边。
赵西平往炉子里塞两根柴,他走过去问:“要不我来擀面?”
“算了,小崽想吃我烙的饼,我总要付出些行动。”
赵西平忍不住嗤一声。
隋玉抬头看他一眼,又低头继续揉面。
“姐,面板和擀面杖拿来了。”
“娘,我手洗干净了。”
赵西平默默走开,他继续去烧火。
面团揉好,隋玉坐在隋良搬来的椅子上,她捏撮黄豆粉撒面板上,接着揪坨面团用擀面杖擀开。
“姐,陶釜是不是能放炉子上了?”隋良问。
“对。”隋玉点头,“烧小火啊,这次烙的饼薄,勤翻动,两面炕出淡黄色的印子就好了。”
说着话,一张豆饼就擀好了,小崽立马递来一坨面团,继而接过面饼送过去烙。
四人分工,擀面的擀面,烧火的烧火,烙饼的烙饼,还有个跑腿送面饼的,四人配合默契,互不耽误,第二张豆饼刚擀好,锅里的豆饼就熟了。
“来来来,我们先尝尝味。”隋良吸着气,忍着烫把饼分成四半,自己叼着一块,又手忙脚乱地塞两块出去,最后一块拿去喂进隋玉嘴里。
“不错不错,挺香的。”隋玉点头,“豆粉烙熟了好香啊。”
赵西平点头,不过仍坚持说:“不如鸡蛋韭菜盒子好吃。”
“明年我用豆面包鸡蛋韭菜盒子。”隋玉故意说。
赵西平迅速改口:“豆面饼子就是比白面饼子香。”
隋玉毫不掩饰地白他一眼,他乐得翘起嘴角。
第二块豆饼又出锅了,这次四人不再囫囵吞枣地咽进肚,细细一品,豆饼咀嚼着有丝甜味,比纯面饼子的口感丰富些,尤其是表面浮的一层豆粉,烙熟后简直香气扑鼻。
一连十张饼,出锅就进肚,隋玉不得不喊停:“别吃了,尤其是小崽,现在吃饱了,待会儿菜来了你就吃不下了。”
小崽遗憾地看了看肚子,他的肚子也不小,为什么只能装一点点食物。
耗了大半个
时辰,一大盆面终于烙完了,烙了近三百张饼。这时,翠嫂把配菜也送来了,卤肉切成碎丁,瘦肉条上裹满酱汁,猪油渣刚起锅,撒上盐,酥脆有滋味,黄豆芽烫熟后沥干水跟酸萝卜丝分码在两个盘里。
隋玉拿起刚出锅的豆饼,卤肉丁和猪油渣各舀一勺铺在饼上,再裹上瘦肉条和酸萝卜丝,赵西平不爱吃豆芽菜,她就没挟。
小崽盯着叠起来的豆饼,他喜滋滋地张开嘴等着投喂,却不料豆饼在他眼前飘过,他张着一张嘴傻眼了。
赵西平愣了一下,喷香的豆饼杵到嘴巴边上了,他才反应过来,一刹那,眉目间浮上喜意,他目光湛湛地盯着戏谑的脸,一口接过鼓囊囊的饼子。
小崽空嚼两下,他有些讪讪地闭上嘴,自己动手拿过一张饼,舀一大勺卤肉铺在饼上。
隋良自己动手已经吃上了,他鼓着腮帮子大口嚼,含糊不清地说:“姐,好吃哎。”
“好吃就多吃点。”隋玉接过小崽手里的饼,说:“你嘴巴小,少包点,这个我吃,你再包一个。”
“噢——”小崽拖长调子应一声,他又拿过一张饼,目光却是停留在隋玉脸上,见她在吃了,他兴冲冲问:“娘,我包的饼好吃吗?”
隋玉重重点头,他高兴了,这才忙活着自己吃。
礼尚往来,赵西平给隋玉包个饼,他又给自己包个拳头大的饼,这才出门寻老爹老娘和老牛叔父女俩来吃饭。
“都晌午了,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回来吃饭?”隋玉问。
“你们在院子里没听到?那个叫库尔班的蛮娃子敲的鼓挺好听,他还在教阿羌那丫头跳舞,我们看忘了。”赵母意犹未尽道。
小崽透过大门看见库尔班给他招手,他想起早上答应的事,跟隋玉说一声,他亲手包四个饼送出去。
隋玉想起来还有个老夫子,她让隋良盛碗海带豆腐汤,再包十个饼送过去。
人多嘴多,尤其是赵西平和隋良的胃口都不小,吃到最后,配菜和汤都见底了,近三百张豆饼,吃得只剩五十个。
“这种饼放在下一顿不好吃了,我多吃一点,吃完了算了。”赵西平说得勉强,伸手拿饼的动作是一点都没犹豫。
“爹,你给我留三、五个,你给我留五个。”小崽也喜欢吃豆饼,比起裹着菜的,他更喜欢吃纯豆饼,又香又甜。
隋玉做主把剩下的五十张凉豆饼分给小崽二十张,让他拿去给大壮吃,二十张豆饼分给阿水,让她拿去给花妞和阿羌吃,剩下的十张才是赵西平的。
“过两天我再烙,这次没吃过瘾下次再吃。”隋玉拍板,“东西收拾收拾,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隋玉说到做到,过了两天,她又烙三百张豆饼,又吃一顿,过了嘴瘾,家里的老老小小才不发馋了。
学堂的火炕砌好了,晾干后烧火没问题,隋玉就让人把桌子和板凳挪进去。
在十月二十六这日,学堂开课了。
早上天亮后,隋良带着小崽和大壮,阿水带着阿羌和花妞,六人在跑步后一起去吃饭。
阿宁已经被他爹送来了,他挎着个布包,紧张兮兮地在檐下等着。
“弟弟,你吃过饭吗?”小崽问。
阿宁摇头又点头,他在家没吃饭,过来了殷婆给他拿个包子,他已经吃完了。
“他吃了个包子。”殷婆出来说,“你们是喝粥还是喝蜜水?”
“蜜水!”几乎是异口同声。
柳芽儿端两盘包子塞给阿羌,继而提壶蜜水出:“吃完饭就去学堂。”
头一天去学堂,除了隋良,各有各的紧张,他们像打仗似的快速填饱肚子,各自挎个布兜出门。
赵西平今天没去当值,他跟隋玉站在客舍南边的空地上看枣树。
“今年枣树挂果了吗?”隋玉问。
“没有,明年可能会结果。你明年早些回来,或许能赶上吃枣子。”
“关外又不缺枣子。”隋玉故意说。
一只寒鸟飞过,赵西平背着手望天,被踢一下,他低下头。
“哑巴了?”隋玉瞪他。
赵西平没憋住笑,他偏过头说:“关外不缺枣子,但缺陪你打枣吃枣的人。”
隋玉还想再说,但通向这里的路上出现一群骆驼,是顾千户、杨千户等七个千户和三个小旗送孩子过来了。
七个千户一共送来十三个孩子,三个小旗送来三个。
“曲校尉的府里也有学堂是吧?”隋玉问。
赵西平点头。
“赵兄弟,弟妹。”顾千户过:“我把两个孩子送来了,他们要是不听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只管教训,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赵西平摆了下手,说:“没那么严重,陈老年纪大了,一天只教一个时辰,这么点时间,他们能给我添什么麻烦。不说了,你们快过去,我家的孩子们已经过去了。”
“我领你们过来。”隋玉开口。
十六个孩子拎着篮子跟她走了
,赵西平邀请同僚和下属随他进屋说话。
隋玉没去打扰,她把孩子们送进学堂,看他们各自凑桌坐下了,她也寻个空位置落座。
陈老来了,看见隋玉,他当做没看见,先遂她的意,按照个子高矮把二十三个孩子重新排座,再一人发杆毛笔,教他们如何握笔,落笔又如何用力。
隋玉掏出自己常用的毛笔也跟着沾水在桌上写字,她握毛笔的姿势是错误的,难怪字写得这么丑,她给自己找个理由。
“接下来,你们先跟老朽学首诗,这首诗名为《东风》……”
随着长短不一的跟读声响起,隋玉弯腰溜了出去,出门就遇到柳氏带着她的三个儿女在门口徘徊。
不等她开口,隋玉就点头说:“屋里还有张空桌子,你给三个孩子各准备一杆毛笔、一支炭笔和一块木板,明天就让他们进去跟着学。”
柳氏欣喜,她激动地说:“多谢玉掌柜,束脩是多少?我这就给你。”
隋玉摆手,“以后你就负责烧火炕,陈老睡的屋里,火炕一天到晚都要有火,至于学堂就只用烧半天,可行?”
“行。”柳氏一口答应。
事情说定后,隋玉回去找赵西平,来客已经走了,留下一堆的礼物。
“獐子腿是顾千户送的,牛角是杨千户送的,这个红陶盆是李千户送的……这袋干枣是陈小旗送的,这篮米糕是钱小旗送的。”赵西平一一交代,“我没要他们的束脩钱,他们就送来这些东西,我推不掉,只能收下。”
“他们表个心意,我们就收下,等下雪了,咱家杀猪的时候,留这些孩子在咱家吃顿饭。”隋玉拿过牛角,坐在赵西平身边说:“请夫子一事,我没打算当生意做,主要是为了教我们自家的孩子,其他的都是顺带,能为你结交人脉那是意外之喜。咦,这个牛角好像不是耕牛的牛角?”
“杨千户说这是他前两年从一个客商手里买的,应该是羌族人养的牛的牛角。”
他这一说,隋玉就明白了,这应当是牦牛的角,弧度更圆润,与耕牛的角相比,牦牛的角偏纤长,更有美感。
“这牛角是不是还是一味药?”隋玉问。
赵西平不清楚,杨千户没多说。
“先收起来吧。”隋玉放下牛角,她从箱子里掏出羊皮袄,本想穿身上,又嫌羊毛上的脏污还没洗,她又换一件。
“要下雪了,今天比前几天都要冷。”隋玉跺脚。
“我们屋里也砌个火炕。”赵西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