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十 作品

第 69 章 闹鬼合租房里的眼疾美人(二十二)

 齐煜明手中的水杯抖了抖,里面的水朝外溢出,打湿了裤子。

 他们大吃一惊,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太炸裂了。

 他们本来想说“你开玩笑的吧”“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可看霍斯言认真严肃的表情,不太像开玩笑。

 于是他们沉默得更久。

 “不是,舅舅你……”司瀛晕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迟的资料被加密过,以司瀛的权限,没办法知晓陈迟住址。

 他联系不上虞藻,又担心虞藻被别的男人哄骗,于是找来霍斯言,希望霍斯言能帮帮他。

 再狠狠戳穿这群不要脸的男人的恶行。

 可现在什么情况?

 虞藻要成他舅妈了?

 薄寒心情复杂。

 他所在的企业,与霍斯言属竞争对手,他是公司空降上任的新人总裁,本意想借脸生的便利,去霍氏集团打听一些情报,便于争取接下来的项目。

 谁知霍氏集团总裁霍斯言,竟然是个疯子。

 和这样的疯子做竞争对手,还真是……

 薄寒整理了一下心情。

 “霍总,你先冷静一下。”他缓缓开口,“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的打算未免太过冲动。现在我们大家都先冷静一下好吗?”

 霍斯言道:“我很冷静。”

 这是他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

 他甘愿成为替身。

 而他是个完美主义,做事尽善尽美。

 既然决定要做替身,那么他也要做最完美、最贴合原身的替身。

 司瀛呆呆道:“我也觉得,舅舅,你冷静一点……你想弥补小藻,不一定要自己来,我也可以。”

 “我来当替身也是一样的……”

 话未说完,同时收获多道眼刀子。

 仿佛在责怪他添乱。

 替身已经够多,还缺司瀛一个吗?

 他们可不想替身团队越做越大,来了一个又一个。

 霍斯言:“我来,还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

 “森和小区比较特殊,小藻最好还是换个房子居住。他身子弱,不太适合住这栋楼,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齐煜明:“闹鬼的传闻是真的?我想起一件事。有一次,我看到小藻好像被人抱起来,但沙发周围只有他一个人。”

 当日,封景和封洋也看到了。

 他们默不作声。

 “也许,小藻已经被脏东西缠上。”霍斯言说,“关于森和小区的具体事项,我知道的不多,这是我爷爷管理公司时买下的地皮。我想过询问具体,但我父亲包括我爷爷奶奶他们,对此讳莫如深。”

 “为了小藻的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尽早让他搬离这里。”他看了司瀛一眼,司瀛拿出一份文件,“这是一栋独墅,我随时可以过户到小藻名下。院子不大不小,正好可以养狗,小藻应该会喜欢。”

 薄寒:“我倒是想让他搬家。但他嗅觉敏锐,胆子又小,贸然换新环境,肯定会不安。”

 加上目前这个房子里,有倒霉亡夫的气味……换了新房子,没了这股熟悉的味道,虞藻肯定没有安全感。

 而亡夫已经故去,他们也没办法制造同样的气味安抚虞藻。

 洗衣液只能用来应急,若真是贴身靠近,虞藻还是能嗅出细微差别。

 偶尔骗一骗,他会相信,时间久了,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霍斯言深思后,别无他法般无奈道:“等会我去试着说服他一下,但不敢保证。”

 “陈迟的衣服还有吗?给我一件。”

 所有人:“……”

 霍斯言用一副正直、好像全身心为虞藻着想的样子。

 其实谁看不出来?他最大的目的是与虞藻一起睡午觉,谋取一点福利。

 还真是……

 他们又不好说什么。

 霍斯言有多疯,他们看在眼里,现在霍斯言暂时被稳住,短时间内不会再闹出整容改名的幺蛾子。

 要真把他逼急了,他马上改头换面成为另一个人,成为近乎100%相似的替代品,那他们真没什么优势了。

 他们也相信,霍斯言有办法将一切处理得周全。

 还是先这样吧。

 保持现状,他们还有机会。

 ……

 另一边,虞藻安然入睡。

 他刚睡下时,谢珩想办法进入他的梦境。

 不过是比较浅层的梦境。

 虞藻睡眠质量一直不错,浅层梦境中的他,躺在一张铺了绒毯的贵妃榻上。

 他的身子侧躺蜷缩,双手规规矩矩地合起、压在面颊下方,粉白腮肉被挤出柔软的一团,唇肉微微嘟起。

 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扇动,不知道梦到什么,偶尔还会抿抿唇。

 面颊两处的小梨涡若隐若现,连睡觉都是幸福甜美的。

 眼前的画面如此美好,谢珩不忍将虞藻吵醒。

 但他还是轻手轻脚靠近,在贵妃椅边上弯下腰。

 手掌刚刚打上虞藻的肩膀,准备推一推虞藻、将虞藻推醒。

 被扰清梦的虞藻眉心微蹙,毫不犹豫抬手。

 清脆一声,谢珩脸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巴掌印。

 谢珩:“……”

 陈迟忙道:“小藻只是比较喜欢睡觉,他起床气犯了,不过他打人不痛……”

 “你给我闭嘴。”谢珩冷飕飕地警告。

 陈迟立刻噤声。没几秒,他解释:“小藻打人真的不痛……”

 谢珩当然知道。

 那软绵绵的一耳光,抽过来时跟抚摸撒娇似的。

 像一只毛发蓬松的、软绵绵的小猫,连指甲都没伸出来,光用柔软的粉色肉垫挠人。

 哪来什么疼?爽都来不及。

 谢珩垂眸看向虞藻,虞藻打完人,绷住小脸翻了个身,把屁股对着他。

 他脸上仍有温温热热的触感。

 对寻常人而言,这个感官是温热的,甚至没有多少感觉。

 但对谢珩来说,很烫。

 谢珩的体温冰凉、犹如寒铁,他刚成年那会儿,因为一场大火身亡,死后又被禁锢在这里。

 他想过挣扎逃离,终究是无用功。

 谢珩自认看淡一切、也目空一切,然而现在脸上烈火灼烧般的触感,都在提醒他,他仍能被影响。

 他半跪在贵妃榻身边,动作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轻柔。

 低头,静静凝视虞藻的睡颜。

 随后伸出手,轻轻捏了捏虞藻的脸肉。

 虞藻眉心抖动,含糊不清溢出几道鼻音。

 察觉到有人动手动脚,他皱了皱鼻尖,迷迷蒙蒙道:“干什么呀?”

 谢珩让陈迟说话。

 熟悉的人和虞藻说话,也许虞藻能听进去。

 把陈迟放出来后,陈迟的大掌包住小巧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掂了掂分量。

 他心疼道:“小藻,最近是不是没有吃好睡好?都瘦了……”

 看着睡得跟小猪一样的虞藻,脸色红润、气色被养得很好。

 谢珩:“……”

 谢珩不想听陈迟和虞藻腻歪,让陈迟滚,马上取而代之。

 他捏住虞藻的手,心情好了不少,指腹并起搓揉细细白白的手指,心里泛起嘀咕。

 手指看起来这么细,摸起来怎么跟没有骨头似的?软绵绵的。

 好像真的瘦了。

 这群男人不给虞藻饭吃吗?但也不对,每顿饭,都是由他人一口口喂的……该吃的都吃了。

 体重就是不见长。

 谢珩不敢吵虞藻睡觉,也不知道怎么喊虞藻起床,他有点儿期待又忐忑地捏着虞藻的手指。

 把脸伸过来一点儿,方便等会挨巴掌。

 但谢珩意外将虞藻捏得很舒服,手指传来酥酥麻麻的电流感,虞藻本就睡得迷糊,当下更是飘忽忽的。

 还小声呜叫了一瞬。

 这一声把谢珩弄得一愣,旋即耳根涨红。

 他紧紧盯着虞藻的脸,要不是确定虞藻还没睡醒,他都要以为虞藻是故意的。

 故意使坏,故意撩拨。

 故意长得这么漂亮。

 “醒了吗?”

 谢珩小声地问了句,换,“马上离开这里,森和小区真的有鬼。还有,离封景兄弟俩远一点,他们是通缉犯。”

 谢珩原本想说陈迟已经死了,但望见虞藻单纯天真的小脸,实在不忍心。

 其实这群男人说得有道理。

 虞藻跟着陈迟,从农村来到大城市,陈迟是他唯一的依靠,也代表老家的根。

 如果让他知道陈迟故去,胆小的他肯定会每天以泪洗面,本就不好的眼睛,更是要哭坏了。

 严重点,不会还要殉情吧?

 谢珩想得有点多。包括那群男人的幻想,也远远偏离实际。

 他们不知道,虞藻最怕疼,这种发展是完全不可能的。

 谢珩选择性忽略了陈迟的事,还是不让虞藻发现,他已经成为小寡夫吧。

 虞藻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小脸仍旧懵懵的,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半晌,才呆头呆脑地来了一句:“为什么要搬走呀?”

 敢情他说半天,虞藻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不过谢珩也没办法对虞藻大声责怪,因为现在的虞藻太可爱了。

 谢珩捏捏虞藻的脸肉,雪白腮帮子睡得粉扑扑,像可口雪媚娘顶端的淡粉奶油。

 “因为这里闹鬼。”他轻声说,生怕吓着胆小的虞藻。

 虞藻好像也没听明白,他不说话,要躺回去睡觉。

 身体软得跟没有骨头似的,歪歪斜斜朝后倒。一条手臂搂在后腰,将他捞了起来。

 虞藻顺势攀在谢珩的身上,宛若缠住潜艇的海藻。

 手臂紧紧搂住谢珩的脖子,扭着腰肢、不安分地蹭了蹭,还溢出几道无意义的鼻音,哼哼直叫。

 睡觉时的虞藻向来粘人,谢珩旁观过多次,他是知晓的。

 但这是第一次,亲身体会。

 馥雅浓郁的馨香,如一张大网将他笼罩包围。

 明明是柔软的香,却拥有强势霸道、不容拒绝的力道,一点点收紧、再收紧,把谢珩牢牢圈在原地。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要搬走。”虞藻的眼睛紧闭,只有嘴巴在动,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

 “因为这里有鬼。”

 “哦哦。”

 毫不在意的模样,明显没听进去。

 谢珩算是明白了,虞藻压根没睡醒,也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现在的虞藻,只想睡觉。

 谢珩无奈极了,他搂着虞藻的腰,让虞藻坐靠在自己身上,他则坐在贵妃榻一尾。

 “你知道森和小区的闹鬼传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吗?”

 虞藻:“不知道。”

 “不知道你也敢租。”谢珩说。

 因为虞藻以为传闻是假的。

 虞藻和陈迟一开始有所忌惮,但试住过一段时间后,风平浪静,房子没有异常。

 包括后续正常居住,除了他偶尔觉得有点怪异,房子没有闹出特别大的怪事。

 他自然而然认为这是不实传闻。

 虞藻不知道听见没,谢珩捏了捏虞藻的腰,惹来虞藻的不满。

 肩头被咬了一口,化开湿漉漉的水痕。

 不过虞藻轻轻咬一口,又没了动静。

 齿关保持含着肩头的动作,将那块衣料浸得湿濡,唾液渗透进去、贴在皮肉,扩散开阵阵绵绵软香。

 谢珩想把虞藻弄醒,却又舍不得用蛮力。

 要不说点虞藻可能会感兴趣的?

 谢珩沉思过后,缓缓开口。

 “霍氏集团并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出名,规模也不像现在这么大。他们真正发家、走上国际轨道,成为京州数一数二的大企业,是买下这块地皮开始。”

 虞藻已读乱回:“他们运气这么好?”

 不过也算勉强能对上。谢珩嗤笑一声:“那你怎么不想想,他们运气为什么这么好?”

 “森和小区确实一直有闹鬼的传闻,因为森和小区地底下,是一块坟场,一场大火,困住无数魂灵,心有怨念的、懵懵懂懂徘徊的……他们本来可以投胎,可当小区建成之后,他们再也没办法离开。”

 一块无人问津的、人人都觉得晦气的地皮,却成为集团财运的转折点。

 谢珩的语气淡淡,“生前住在这里,死后肉/身埋在地底下,灵魂永远束缚在此地。”

 永世不得超生。

 听到恐怖的故事,虞藻终于散了点困意,睫毛高高抬起,眼睛雾蒙蒙的。

 几分困意几分惊惧,还带着点刚睡醒的茫然稚态。

 虞藻不着痕迹地往谢珩怀里挤了挤:“这么吓人呀?”

 他几乎挨着谢珩,柔软腮帮挤着冰冷的脖颈,怕冷,更胆小,犹犹豫豫片刻,还是将小脸埋进去了。

 说话时的吐息温温热热,落在谢珩的脖颈间。

 活人的温度对死人而言,很烫,他却不舍得离开。

 这种触感类似被刚出锅的油点烫到,是痛的。

 可这个痛甜蜜而又美妙,让谢珩不断回味咀嚼其中滋味。

 大掌分别扶在后背、后腰处,谢珩轻轻捏了捏虞藻的腰,把虞藻往怀里压了压。

 冰冷的灵魂因怀中躯体缓缓发热,嘴上却还在装腔作势,冷酷道:“别撒娇。”

 虞藻纳闷抬睫,想动动不了,他被紧紧箍在怀里。

 哪里像对他不耐的样子?看着分明很喜欢。

 而且他没有撒娇。谢珩不让他撒娇,他非要。

 他凑到谢珩耳边轻哼两声,故意和谢珩对着干。

 到了现在,虞藻也差不多清醒了。

 虞藻的眼皮子睁开,大脑还没完全打开。他怔了十数秒,才慢一拍地惊诧道:“霍氏集团在小区里养小鬼吗?”

 “哈。”谢珩嘲弄地扯扯唇角,“养小鬼的那些人,一般自己供奉贡品,割自己的血喂养,驱使小鬼做一些特别的事。”

 “但几十年前,霍氏集团的领导人,买下这块地后,他们请大师设计了一个阵法,将因火灾身亡的所有灵魂禁锢在这片土地上,通过某种特殊的仪式,将它们炼成厉鬼。”

 “他们低价吸引他人购入房子、租房,再让这群厉鬼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吸食运势,因为阵法的缘故,所有人的好运都会转移到霍氏集团。别人开始倒霉,霍氏集团开始走大运,财运亨通,事业辉煌。可惜了无辜的消费者,他们日渐倒霉、落魄。”

 “一些身弱的人更惨,可能会直接成为恶鬼的食物。”

 虞藻缓缓睁大眼:“这、这么可怕?”

 他紧紧搂住谢珩的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翘起睫毛,虽然眼睛瞧不见,但警惕又戒备的目光,还是能让谢珩感觉到。

 “怕什么?”谢珩问,“怕我是恶鬼,怕我把你吃掉?”

 虞藻老实点头,一点儿都没想着隐瞒:“怕。你不会把我吃掉吧?”

 “那说不准。”谢珩故意压低声线,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凶,见虞藻跟炸毛似的被吓到,他又赶忙伸手安抚。

 “我吃你做什么,身上没几两肉。”谢珩道,“真要吃,也得把你养肥点再吃。”

 虞藻隐约意识到,他似乎被戏耍。

 小脸缓缓紧绷,已然是生气的表现。

 虞藻推了推谢珩,但没推动。

 “别动。标记有点淡了,我再覆盖一下。”谢珩低哑着嗓子说。

 “标记?”虞藻困惑,“什么标记?”

 谢珩说:“能让你不被祂找到。”

 虞藻更困惑了。

 谢珩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好奇又不好意思追问,在原地干着急半晌,终究忍不住。

 小手扒拉着谢珩的衣摆,脑袋往前伸了伸:“他是谁呀?”

 “憋不住了?”谢珩就知道虞藻要问,只是一开始不好意思问而已。

 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让虞藻搬离这里,必须让虞藻知道一些真相。

 但谢珩又很纠结,他怕说多了,会不会把虞藻的胆子吓破,之后觉都睡不好。

 谢珩省去一些比较可怖的内容,挑重点:“这里有一个恶鬼。近几年新出现的,没人知道祂什么来头,更不知道他什么名字。不过祂手段狠辣残忍,能够驱使恶鬼……”

 “森和小区最恶毒的恶鬼,都在祂手下。祂是森和小区最危险的存在,也是最不该招惹的存在。”

 谢珩给虞藻打上标记,害怕虞藻被祂盯上。

 这块底盘属于谢珩,祂也懒得和他争地盘。

 又听说,祂的能量强大,早就可以夺舍躯体、完成重生,但他一直没有挑到合适的。

 虞藻长得漂亮、皮肤白净水灵,往那儿一放跟建模出来的美少年似的。

 谢珩怕虞藻被盯上。

 眼睛缓缓睁大,因无神,显得格外可怜无助。

 虞藻连忙抓住谢珩的袖子,小声嘀咕道:“那,那你给我打上标记没呀?打上就不会被找到了,对吗?”

 不跟虞藻说,虞藻不当一回事。

 跟虞藻说了,又被吓得六神无主。

 谢珩心头发软,他没有告诉虞藻实话,他的标记最多只能起到遮盖作用,不能完全屏蔽。

 但为了让虞藻安心,他还是哄道:“对,打上标记就没事了。”

 虞藻拍拍小胸脯,点了点下巴:“那就好。”

 脑袋一歪,继续趴在谢珩肩头。

 又开始犯困了。

 谢珩:“……”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虞藻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让虞藻搬家,虞藻听见没?

 谢珩怎么觉得,虞藻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谢珩苦口婆心半天,嘴皮子都磨破了,怕就怕,虞藻一觉睡醒,把一切忘了个精光。

 那些有关森和小区的内容,虞藻说不定还以为只是自己做了噩梦。

 醒来后松了口气,幸好只是梦,不是真的。

 然后继续住在小区里。

 谢珩是说不动了,他让陈迟出来。

 陈迟见虞藻昏昏欲睡,心疼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