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 贬谪





沈琇被贬,难免不痛快,见着个不认识的人也没多少好脸色,他臭着脸接过字条,却顿住了。




江巡只写了一句话:“庭杖如何?可能正常坐卧?”




意味不明,沈琇却浑身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




别人不知道,沈琇自己心里门儿清楚,这杖刑放水了。




不是放一点水,是放大水,放了一个东海的水。听上去风声呼啸很是厉害,但打在身上只蹭破了一点油皮,虽然还是有点疼,但沈琇甚至不用卧床,就能活动了。




他只当是小叔叔在皇帝面前斡旋,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皇城之外无人知晓,沈琇害怕小叔叔难做,装着卧床了好几天,在马车里都是趴躺着的,现在莫名其妙有人递了张条子,居然戳破了真相?




他不由抬头看去。




酒楼二楼临床的位置坐着个人。




帷幕遮面,看不清脸,但仪态舒展,袍服被风拂动,更显




从容,此时也正执着酒杯偏头下望,看身形,该是个身量修长的年轻公子。




沈琇只得道:“停车。”




他借着车帘遮掩,鬼鬼祟祟地下了马车,从侧门进了酒楼,直奔二楼而去。




江巡坐在屏风后。




他不但垂了幕帘,还拦了屏风,屏风苏绣所做,半透不透,能隐约看见人形,见沈琇进门,江巡微微抬手,示意他坐。




沈琇满腹狐疑,在江巡对面落座,还未说话,视线落在书案之上,便是大惊失色。




那是一枚银锭,阴刻着吉祥纹案,莲花与冬青互相缠绕,正是宫里的东西。




沈琇为人跳脱,要他办事,需要震慑,江巡特意带了枚宫中的银锭出来。




哪知沈琇几乎撑着桌子探了过来,脱口而出:“你是洵先生!”




江巡一愣,又想到宋知章大抵和沈确通了信,沈琇知道他也正常,如此也省得他解释身份,便默认了。




沈琇讪讪的坐了:“先生……为何问我庭杖?”




他还记挂着字条上的事情。




江巡改换声音,丢出个平地惊雷:“你脱罪,是我的手笔。”




这话不错,沈琇的处置是江巡全程授意的,而要让沈琇按他说的做,最开始就要镇住了。




果然,此话一出,沈琇几乎握不住茶杯,他哆嗦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江巡,一双眼睛瞪圆了:“您的手笔?”




他只知道那封信里,洵先生有治国安民、经纬天下的才学,可是插手宫廷,左右刑罚,这又是何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耐?




江巡见他神色惊诧,说不出话,便知震慑完成了。




他便推出一封信:“你此去两湖,有几件事希望你上心。”




沈琇当即肃容:“您说。”




江巡示意他翻开书信:“我罗列了两湖如今大半的官员和地方豪绅,以及他们所属的势力,是否贪腐及特征弱点,绿笔标注的这几位放心用,没有标记的可用,至于标红的这几位……”




江巡停顿:“杀了。”




都是后世有名的贪官污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沈琇翻开,书信罗列清晰,两湖官员家世背景一览无余,他一愣:“如何杀?”




名单上既有一方大员,也有豪门世族,别说沈琇只是个小小的长史,就算他是知府,也无能为力。




江巡:“你不必动手,收集证据上报便可。”




他怕泄露本音,便压着声音说话,能短则短,异常简略。




听在沈琇耳中,就显得虚无缥缈,难以捉摸。




虽然只见了二十分钟,沈琇却对这位“洵先生”又敬又怕。




沈琇苦笑:“先生有所不知,我是遭了陛下厌弃,被贬出京的,我叔叔虽然在朝,却也处处受制于人,我上奏,恐怕没有什么效果。”




江巡却道:“你只管上奏。”




沈琇只管上奏,至于杀人这件事,由皇帝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