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管事
祝春时便笑着看了眼立在屏风旁的春容,春容会意的退下。
“我虽是瞧了,却不算完全,只能仔细问问六爷了。”
俞逖也不觉得奇怪,认真想了下:“我常使唤的就是两个小厮,院里从前也只有五六个粗使小厮丫鬟,平日里做些简单轻省的活计,前几日怕使唤不开,公中又拨了三四个过来洒扫,总共就十个人。除此外就是乳母王氏,虽说是管事,但也就是将长辈赏下的东西收捡起来罢了。”
祝春时心下了然,丫头小厮的月钱自然是有公中出的,轮不到俞逖出钱,他虽说今年秋闱刚中了举人,但到底也还未入仕做官,平日里需要花钱的地方也就是给姨娘妹妹买东西,亦或者和同窗好友吃茶出游,开销简单。
祝春时低头看了眼册子,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俞逖,回握住他的手:“我要理东西了,你坐在这里怕是觉得无聊,不如取了要看的书来,在这里陪我好不好?两个人都有事做,偶尔还能说说话。”
俞逖原以为是要被请出去的,毕竟他的嫡母和姨娘有事要做的时候,总要习惯把他父亲或者他请出去,道是内宅的事不必让郎君跟着分担。如今听见这个主意,心里觉得极好,书房虽清静,但也没人气,除了两个小厮外,他也难找到人说话。何况眼下进了冬日,即使烧着炭也抵不过彻骨的寒意。
他当下便应了,又说了两句后,起身就往书房去找书。
见人出去了,外头的圆荷才笑嘻嘻的进来换茶。
“我瞧着,姑爷心里是念着姑娘舍不得走呢。”
祝春时慢悠悠吃过一盏,瞥见圆荷促狭的模样忍不住笑:“作怪的丫头,又叫成姑娘,也不怕被人听见了说没规矩。”
圆荷努了努嘴,也不改:“我是跟着姑娘来的,明面上也就罢了,私底下自然还是叫姑娘,总不能嫁了进来就真叫我换了主子。”
这话叫祝春时心里软和,她新嫁了来,处处都不熟悉,生怕行差踏错,虽然有俞逖陪着说话,但夫妻之间也生疏得很,况且也是需要努力经营的,哪里有从前做姑娘的时候自在呢?
因而她也不再让圆荷改口。
圆荷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见俞逖脚步匆匆满身寒气拿着书进屋,便乖觉的准备退下。
祝春时起身替他脱下外面的氅衣,递给旁边立着的巧莺。
“圆荷,”祝春时一边轻推着俞逖往罗汉床上坐,一边喊住人,“你去厨房要些小食来,今早草草用膳,又过去这么半天,只怕肚里都饿了。”
圆荷哎声应了,退出去时就瞧见泻露身后跟着个上了年纪的婶子进了院里,她也不好去打招呼,招呼着绿浓自往游廊那边出去了。
这边厢俞逖刚翻了两页的书,就听见门口说话的声。
祝春时也顺着声音看出去,只依稀能瞧见是泻露青布的裙边。
“奶奶,王嬷嬷来了,说要给奶奶磕头请安。”
祝春时搁下手边的册子,看着俞逖笑了两声,不好叫人直接进来,也不好让人就在外头磕个头了事。
她起身去牵俞逖的手,把人拉进碧纱橱内,叫他在窗边的绣榻上,又将书和热茶一一搁在旁边小几上。
所幸屋子里都烧了地龙,也不必担忧临时换了挪地染了风寒。
俞逖面色不解的看过来。
祝春时弯腰附在他耳边细声道:“劳六爷委屈委屈,我和嬷嬷说完话就好。”说着就直起身来,朝着外面道:“请嬷嬷去暖阁里坐了,我这就出去,巧莺,去奉茶来。”
俞逖抬头看她,也明白她这番行为的用意,并不觉得奇怪亦或者不理解,见祝春时看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等对方转身要走出去时,更是握了握还牵在一起的手,在祝春时回头的时候轻声道:“若有不方便的,就叫我。”
祝春时心里微暖,朝他颔首应下后出去。幸好今日回来后她就先换了套家常衣服,只是碍着新婚,仍旧是大红大紫镶金丝银丝的缎子。
暖阁和碧纱橱虽然说是左右间,但间隔也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暖阁外用一座大理石底座的檀木透雕山水花鸟十二扇屏风隔开,里面是可供休息的罗汉床贵妃榻熏笼等物,外间则是日常待客喝茶,早上俞逖起来后便是在这边坐着看了两页闲书的,寻常说话动作都不能瞒过屋子里的人。
祝春时从碧纱橱内出来,绕过那扇屏风,入目的便是位四十出头,圆脸富态的中年妇人,身上穿了浅蓝对襟袄子,茶色的棉布褙子,头上簪着两三只银钗,打扮虽不富贵,却很体面整洁。
“这就是爷的乳母王嬷嬷吧?”祝春时笑着走上前,语气和善的道:“方才爷还同我说起,儿时多亏了嬷嬷照顾。”
王嬷嬷诨名翠枝,年轻时也是长得极为标致的媳妇,不然也不能被选进伯府来当差,自打奶了府里六爷之后,她便没吃过什么苦,虽说比不上太太姨娘们,但也是仔细养着的,再有六爷大了后独住一院,她因着乳母的身份就更是一人独大了。
前两年她家里有个出落得十分貌美的姑娘,便想着近水楼台的给俞逖做个贴身丫鬟,若是得了青眼,未必不能飞上枝头做个姨娘主子。但这想法刚提出来就被俞逖拒绝,随后还请了邓姨娘出面给她那闺女指了户好人家,她虽说百般懊恼,但最后也只是认了。那之后她心里也没了这些念头,只盼着多多做事捞些银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