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唱戏的闯棋摊儿
也许是老天开眼,一扫前二十八次的窝囊劲儿,今天的运气还不错,棋摊儿刚烘上场子不久,就来了几拨儿送钱的——那几拨人根本就不怎么会下棋,却还个个自信满满;结果,没一会儿就都灰溜溜地把钱留下走人了。
棋摊儿处,一会儿这个出去,那个进去;一会儿那个出去,这个进来。象流水吃席一样,来回不停。
只不过,每次出去离开的人,从他们的神态都看不到胜利者的信息——肯定是一个个都输钱了!
黄百会哪里见过路边的棋摊儿呀,她不知道在路边摆个棋摊儿,跟人下棋还能挣钱;而来的人一个个好像都是输给赵仁琦,没有人赢得了他。
他的两个伙计也在那儿忙得不可开交,嘴里边不知道一直不停地在叨叨什么——她不知道,王发根和刘生地两个人,只做两件事:
烘场子;做托儿。
烘场子,就是没人来的时候,自己人下场子,不能冷场,让人远远一看,很热闹;
做托儿,就是有些人来了后犹疑不决赌还是不赌的时候,托儿要故意拆解棋局,让来的人感觉棋局没那么神乎,发现确实可以赢,有可能赢,然后忽悠着下场子赌一把。
烘场子和做托儿有一个共同点:
就是那嘴需要不停地白活棋局的输赢胜负,把赌棋说得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把赌徒说得心痒痒、手痒痒、技痒痒。
场子越热闹越好,唯独摊主——赵仁琦,唯独他一个人不能热闹;要清醒,要冷静,旁若无人,偶尔发声,绝不啰嗦。
什么钱都不好挣——都不仅要有过硬的一系列扎实功夫;还要有一系列相配套的手段和技巧。
黄百会觉得很新鲜,好奇地远远看着赵仁琦那儿的一切。
高台那边的《白蛇传》也准时开戏,不停地传过来戏子们在舞台上的唱念和乐队伴奏。
那真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耳听得那船夫唱道:
最爱西湖二月天,
斜风细雨送游船。
十世修来同船渡,
百世修来共枕眠。
白素贞、小青和许仙游西湖的画面场景通过传过来的阵阵唱念,那悠闲、喜悦的无边春色也同时融进棋摊儿这每个人的身心。
耳听得许仙和白素贞那欢快、活泼的流水般唱腔传来:
许 仙(唱)
寒家住在清波门外,
钱王祠畔小桥西。
些小之事何足介意,
怎劳玉趾访寒微?
白素贞(唱)
这君子老成令人喜,
有答无问把头低。
青儿再去说仔细,
请相公得暇到曹祠。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日头升起来了;天变得逐渐热了起来。
赵仁琦他们的生意出奇地好,这么短的时间,已经赢了几百块了!
赵仁琦他们三个也不时互相小心递眼色,其乐融融的样子。
黄百会只是知道赵仁琦他们赢了不少钱,但看不清他们赢了多少钱;要是知道赢了几百块了已经,一定会大吃一惊——她一个东山省中医学院的高材生,在东山省人民医院上班的工资,也没有他们多。
她更不知道的是,好光景不是每天都有,也不是经常会有;否则,他们早发大财了,还会继续待在这路边挣这样的劳神辛苦钱?
随着来人的增多,黄百会在远处很快就看不清赵仁琦他们里面的动静了,她只能远远地从周围观察着动静,时不时也欣赏一下戏台传过来的“唱段”。
戏台那边的《白蛇传》此时也正唱到紧要处,只听得白素贞悲戚哀怨的声腔传过来:
你忍心将我伤,
端阳佳节劝雄黄。
你忍心将我诳,
才对双星盟誓愿,
又随法海入禅堂。
你忍心叫我断肠,
平日恩情且不讲,
不念我腹中还有小儿郎?
你忍心见我命丧,
可怜我与神将刀对枪,
只杀得云愁雾惨、
波翻浪滚、战鼓连天响,
……
突然,棋摊儿围看人群一阵骚乱,还有些人发出惊呼:
“怎么回事?唱戏的怎么来了?”
“好吓人那!好在是大白天,这要是晚上黑乎乎的,会吓死人的——哪儿拱出这么两位来呀?”
“看!唱戏的来下棋了!”
“今天不是《白蛇传》吗?怎么诸葛亮出来了?还是个伪劣产品!”
“怎么唱戏唱到地摊儿了?手指套那么长的竹管儿做什么?做兰花指也太夸张了吧!那大拇指和中指怎么捏在一起呢?竹管儿可不会拐弯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