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胡同捉驴

 这就是他下令抛弃城墙之利,直接出城与叛军进行野战的原由。如果一开始就选择鸡贼苟且,那这支军也将定型,此后永远也成不了大楚军那等强军!

 “今日之战,有进无退,不破乱军,誓不罢休。奋勇争先,努力拼杀者,凭功封赏。退缩胆怯,贪生怕死者,立即斩杀。看看你们身后,城门不再关闭,你们的妻儿老小就在城内。你们是努力拼杀,博一个立功受勋,还是苟且偷生,眼睁睁看着乱军冲入城内,烧杀抢掠,大肆屠戮你们亲人?——你们大声告诉我!”

 随着项昌大吼发出,所有将领军官兵士,齐齐梗着脖颈,青筋“突突”直跳,爆发出一阵巨吼:“杀!杀!杀!”

 声浪如同炸雷,滚过空荡荡阴沉沉的天际,远远传递出去。

 不得不说项昌的骚操作就是多。

 用钱财、土地、军职勾起守军将士的强大士气、高昂的战意,还不安心,毕竟江陵城守军底子太过薄弱,兵员素质太过堪忧,就怕有很大一部分本质就是胆小如鼠,一心想要苟且偷生,根本不以钱财土地军职为意。

 两军接战,万一这部分兵士直接掉头往后跑,却是大大损伤己军士气,甚至有可能引发大乱。然而这部分兵士又无法精确甄别,即使甄别出来又还能换下他们?兵力本来就不足,那样却不更加捉襟见肘?

 项昌琢磨再三,想出了这个骚操作,灵感还是来自于韩信“背水一战”,——他这叫“背城一战”!

 再胆小懦弱的家伙也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比如妻儿老小,——面对妻儿老小有可能被伤害、被屠戮,他们也是会变得猛过虎狼的。

 如此一来,前有土地钱财军职进行利诱,后有妻儿老小有可能遭受伤害进行威逼,双管齐下,胡同捉驴两头堵,不怕这些将士不倾尽全力血战。

 “哟,叫声还挺大,比软榻上的娘们叫得还欢实呐。”

 “呵呵,两军对战,拼的是毫无花俏实打实的战力,可不是这等浪叫。”

 “自知必败,心头惧怕,嚎几嗓子给自己壮胆也是好的。”

 “怪不得项昌小儿选择出城而战,这是自知败局已定,做好逃窜的准备了。”

 “没错、没错,这小儿是不打好谱了。缩在城内,被我们北军四面合围,逃都无处可逃。而今呢?一见势头不对,夹马就窜,兔子也追不上啊。”

 ……

 闻听江陵城前守军传来的磅礴高亢的吼叫,一干北军将领挤眉弄眼,阴阳怪气,调侃不止。

 黄极忠却双眉不由自主拧了起来,身为王国大将军的他,敏锐自这吼叫声中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名为上下同心、众志移山的雄浑气势。

 “这才短短三日间,那项昌小儿真是神祇吗,让孱弱的像是娘们般的守军,爆发出这等旺盛的士气?”黄极忠苍白着脸颊,苦苦思索,一时间连带肩头挨了项昌一箭的箭伤似乎也更疼了起来。

 叔孙通心头也是莫名一紧,转头扫了一眼,见护卫与弟子全部披甲执锐,一脸忠诚守护在他所站立的土丘下方,稍稍放心,一声长笑:

 “看来项昌小儿也有几把刷子,据闻垓下城时,这小儿就推行大秦军功封爵制激励士气,而今显然还是搞这一套。呵呵,这大秦军功封爵制真那么好用,大秦也不至于二世而崩。田宅美姬固然诱动人心,但也要有命享受不是?城内守军孱弱的底子摆在这儿,岂是这等粗糙手段,短短三两日能够截然改变的吗?不过徒有虚表而已。只要我们北军进攻势头足够强暴,狠狠的去捅、去戳、去捣,见不可力敌,他们虚怯的本质立即就会暴露,到时候保证有自我崩解的好戏上演。”

 闻听叔孙通这番极具煽动性的话语,阴阳怪气、不以为然的诸将越发神经放松,连连应和,拍着大腿高声称是。

 黄极忠也面色大为和缓,轻轻颌首。

 就在诸将领意气洋洋,自觉胜券稳操之际,江陵城头上,忽然又传来了别样的动静。

 “牛儿,我的大牛儿,我是你的娘。你这个不孝儿,跟着黄极忠那个造反的老贼闹什么?赶快回家来。”

 “小喜子,我是你嫂,可不要跟随黄极忠那造反的老贼一条道走到黑,快点跑过来,加入江陵城守军。”


 “栓柱儿,我是你亲爹。王上下令,叛军家属与叛军同罪。你这个畜生,赶紧逃离叛军,弃暗投明,否则我就要挨鞭子了。”

 “我的好儿李季啊……”

 “兄长,你可千万不要……”

 ……

 世间最美的声音,那便是来自亲人的呼唤。城头上响起的此起彼伏、拉长音调、充满了浓浓乡土乡情气息的呼喊,像是一记又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两万五千北军军士的心尖上。

 北军兵士齐齐一阵躁动,队列一时间随之大见凌乱。

 不得不说,项昌的骚操作是老母猪戴乳罩,一套又一套,套套还不重样。北军两万五千军大多是就近征的江陵城内兵士,原本临江王想的也是美,要是遇到外敌来攻,兵士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肯定会拼死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