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叶蓁垂首默然,指尖刮过戒指内圈的字母。
“蓁蓁是不是一定很好奇外公怎么知道的?”
叶蓁慢慢走上前去,拿过另一块白玉镇纸,慢慢地帮外公压上另一角。
宣纸上是水墨画,外公的字和画都好,大气宽和。
孟怀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慈祥道:“如果外公猜得不错的话,你手上这枚戒指,还是我亲手做的。”
叶蓁怔在原地。
孟怀安从她手里拿过戒指,扶着眼镜瞧了瞧,笑了:“这是对戒,女戒上刻
的是那小子的姓氏。当年我问他要用来做什么,他说是求婚戒指。”
……
叶蓁张了张嘴:“什么时候的事。”
“外公年纪大了。”孟怀安摇摇头,“记不清了,约莫是夏天。我以前在北城工作的时候见过他爷爷,所以他一来,我就有点印象。”
夏天。
叶蓁心脏忽然剧烈钝痛,她想起那个夏天,想起秦既南说我们结婚好不好,想起原来他是认真的。
他准备好了戒指,她跟他说分手。
他戴在手上的戒指,的的确确是他的真心。
喉咙像被人掐住,叶蓁嗓音艰涩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孟怀安轻叹气:“蓁蓁啊,上一辈的恩怨都过去了。我知道你妈妈放不下,但是外公希望你不要有负罪感,相信你爸爸在地下也希望他的女儿幸福,而不是背着枷锁过一辈子,对吗?”
叶蓁眼角酸涩得难受,泛着红,她低头,怕眼泪掉下来。
孟怀安拍了拍她的手,温声:“有机会,外公想再见见他,可以吗?他在外公这里的身份就只是我们蓁蓁的男朋友。”
叶蓁睫毛颤抖,强忍着酸意,她轻声说:“好。”
-
两天后,叶蓁回到南城。
工作之余,她和程锦应邀参加一个行业龙头公司举办的晚宴,宴会上无意听到有人在聊秦氏,说如此盘根错节庞大的集团,内部好像出了点问题。
“什么问题?”有人饶有兴趣地问。
叶蓁慢慢喝着手中的香槟。
那人压低了声音,讳莫如深:“好像是被人向上面举报了,你不知道吧,秦家二房那位,手里可不干净呢。”
“害,再不干净,秦氏现任掌权那位还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二叔出事吗,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再不济,上头还有秦董和秦市长顶着呢。”
“你说得也是,这说不定对人家也就是小风小浪。”
随后二人碰杯,打着哈哈聊起了别的话题。
这几句话如雁过无痕,随风消逝。
晚上回家路上,叶蓁异常沉默。
她在夜里给秦既南打电话,他接起来,一如既往懒散温柔的口气,问她怎么还没睡?
叶蓁指尖摩挲着戒指,顿了顿,说想见他一面,有没有空。
“最近吗
?”男人在电话里微微沉吟,而后说,“最近可能不行,下周末我去南城找你好不好?”
叶蓁说好。
秦既南如常跟她调笑几句,而后挂了电话。
一周以后,一条财经新闻如重石般砸入水中,激起惊天波浪。
叶蓁是在工作时看到,电脑边缘跳出来的报道,她还没来得及打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程锦猛地推开她的门:“蓁蓁,你看到了吗?”
鼠标点击,网页刚加载出那条新闻。
秦氏旗下多家子公司的实际控股人秦廷盛,因涉职务侵占、挪用资金等多项罪名,被处以有期徒刑十年,罚款巨数,剥夺多项政治权利。
无数媒体几乎在同一时间报道此事,石破天惊般,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记者们心急如焚想采访到秦家的人,然而唯一正面出来回应的,是秦廷盛的女儿秦玉琅。
年轻女子在机场被拦住,大方得体,对着镜头回应:“涉及赔款秦氏会如数赔偿,我父亲也不会推诿,他犯下的错,他自然会承担,感谢各位的关心。”
随后,微微鞠躬,举手投足间,从容气势与秦既南几乎如出一辙。
这位千金小姐多年低调,甫一出现,姿态如此吸睛,媒体深知大众比起财经新闻更爱看豪门子弟的私事八卦,于是更心急如焚地想采访到秦既南。
他始终不曾露面。
秦廷盛入狱,秦氏动荡,股价下跌已成事实,关于他,被批判冷血与夸奖从容的通稿满天飞,好好坏坏迷人眼。
晚上,叶蓁望着锅中咕噜咕噜沸腾的水出神。
一室静谧,门铃响起。
她去开门。
身处旋涡中心却消失在记者镜头下的人出现在她门外。
南城落了雨。
雨水沾湿了男人的肩膀,风尘仆仆。
叶蓁睫毛动了动。
秦既南微弯唇:“不欢迎我吗?”
她眼睛顷刻间变红,酸意涌出,他张开胳膊,她伸手紧紧抱住他,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别哭。”秦既南用指腹蹭她的眼泪,“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赎罪。”
叶蓁眼泪从睫毛上簌簌落下。
她心口都在发颤,哑着嗓音说:“秦既南,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辛苦?”
秦既南擦着她源源不断的眼泪,袖口泛着潮意,听到这句话,
他闭了闭眼,俯身抱住怀里人,很慢很慢地轻声问:
“蓁蓁,不辛苦。但我害怕,我的爱,会不会成为你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