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只是梁颂微在乎唯一的双生弟弟,沈溪山也一头栽进了小河里,所以他很能理解梁颂微现在的心情。

 电闪雷鸣,骤雨瓢泼,豆大的雨水瞬间覆满大地。

 沈溪山用了个微弱的诀法为二人遮雨。

 梁颂微有灵符护身,雨水不沾衣襟分毫,他仰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指尖夹了张符,反手一变,掌中就多了一把伞。

 他拿着伞往外走,像是要去寻那个哭着跑出去的弟弟。

 刚推开竹门,忽而一人从竹林中走出。

 他没打伞,浑身湿透,踩着泥泞走到小院的边上。

 宋小河一见他,整个身子都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上前,却被沈溪山一把抓住,攥紧了手腕。

 就见来人也是十七八岁模样的梁檀,束起的长发被雨水浸透,贴着脸颊往下落水,衣襟湿透之后紧贴在身上,显出少年有些单薄的身躯。

 他红着一双眼,直直地看着梁颂微,脖颈青筋尽现,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梁颂微转头看他,淡声问:“还知道下雨了回家?”

 梁檀站在他几步之外,泪水似乎混在雨水里,也不知道流了多少。

 他看了梁颂微许久,忽然笑了一下,只听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唤道:“哥哥,我回来了。”

 宋小河低下头,悄悄用另一只手背抹了两下眼睛。

 沈溪山弯腰,将她的手拿开,就见她眼睛湿漉漉的,是又落了泪。

 他摸了摸宋小河的脑袋,说:“别哭了,这不是找到了吗?”

 找到了来自崇嘉二十八年,来自现世的梁檀。

 第79章日晷神仪(三)

 梁檀等了足足三十七年,终于得以再见兄长。

 他记得这一日。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几乎每一个入睡的深夜,他都会将这段记忆再次翻出。

 当年与兄长争执过后,他心里更多的不是愤怒,而是惧怕。

 他知道自己天赋差,这些年奋力追赶,也无法追上兄长的脚步,更是没少听到其他人在他背后的议论。

 人人都说梁檀投了个好胎,虽年幼死了爹娘,但头上有一个天材兄长,否则凭他的资质,指定在钟氏留下当家仆,哪有本事住在寒天宗的内门?

 又说梁檀不思进取,整日就知道玩乐,根本比不得梁清。

 还说他窝囊懒惰,只知坐享其成,将来难成大器。

 当然,这些话对于


自幼丧失爹娘,心性坚定的少年来说算不得什么,梁檀知道后最多伤心气愤一会儿,并不会一直梗在心中。

 然而当年濯雪的话却是让他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可以不在乎旁人说他是兄长的绊脚石,或是说他命好,靠着兄长能逍遥一辈子。

 却无法接受兄长飞升之后,去了天界,去了他无论如何也到不了的地方。

 天界一天,凡间一年,兄长在上面半年的时间,他埋在地下的棺材板估计都被虫啃干净了。

 梁檀自出生起便一直跟兄长在一起,他从未想过没有兄长的日子该如何过,一想到兄长飞升之后,整个人界就剩下了他自己,梁檀就发自内心地害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