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欢迎回家

 一直都不算。()?()

 芬里尔忍不住打开监听器,他能看到祁纠的位置没有移动,也早就学会了怎么制造密室——那是个绝对安全的空间。

 没有威胁,无法逃跑,也没有联络外部的可能。

 他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独自在房间里的时候,会干什么。

 ……

 耳机里的声音让他站在原地。

 芬里尔一动不动,眉头慢慢蹙起,盯着窗外落进来的月影。

 ……练习说话。

 他只见过两种人需要练习说话。

 那个被他弄去边缘星系,处理了宙斯的尸体,做了声带修复手术的军医。

 还有水平相当拙劣、连模仿目标人物也做不到尽善尽美,必须要反复练习,反复强化咬字习惯,才能模仿声线的蹩脚杀手。

 修·芬里尔盯着自己的影子,漆黑瞳孔深不见底,渐渐探出寒意。

 他听着房间里的那个人,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练习说“好”、练习“有一点”,练习对他说的所有仿佛温和、仿佛诱哄的内容。

 练习说“欢迎回家”。

 这像个赤|裸到极点的讽刺——但讽刺不重要,点燃死火山的不是讽刺,打垮那个表象的也不是。

 不该有任何人用提尔·布伦丹欺骗他。

 那一点摇摇欲坠的、微小到极点的喜悦,坍塌成粉末尘灰,小提琴声被狰狞的炮声和爆炸声淹没。

 芬里尔握着枪,慢慢拧开那扇门。

 他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这个蹩脚的杀手甚至不能称之为杀手,这具身体里没有任何力量,反应速度还不如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普通人。

 所以这也称不上扭打,几乎没有什么过程,蹩脚的杀手就被按在地板上,双手都被钳制住。

 银灰色的配枪没有打开保险,掉在一旁。

 制服这样一个人,甚至用不着动刀,也用不着动枪。

 ……偏偏到了这一步,年轻的alpha蹙紧眉,盯着他,眼里透出思索。

 芬里尔低声问:“你不奇怪我对你动手?”

 “不奇怪。”蹩脚的杀手温声说,“我的确可疑。”

 芬里尔问:“你是假的吗?”

 “是。”蹩脚的杀手说,“但不是敌人,他们派我来,试试你的警惕性。”

 这几句话都在练习的内容里,所以流畅自如,还像是提尔·布伦丹在说话。

 “我的老师很厉害。”

 芬里尔盯着他,按着那两只毫无力气的手:“他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这和我爱他不相干,但这是客观事实。”

 琥珀色的眼睛笑了笑,坦然承认:“我不太行。”

 芬里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瞳底深得仿佛不透光,仿

 佛还没从那场烧毁星舰的烈火里出来()?(),

 浓烟盘踞()?(),

 风雨如晦。

 隔了一会儿?()_[(.)]???_?_??()?(),

 芬里尔慢慢抬手()?(),

 想要解开他的纽扣。

 微凉的、并不能实际阻止他的手,落在他的手上,拦住他的动作。

 “让我看看。”芬里尔轻声说。

 他跪在这个蹩脚的杀手身前,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连说话都要练习的文弱beta:“别动。”

 躺在地上的人被揽着肩背,

轻轻托起来,靠在床沿,每个动作都轻缓异常。

 跪在地板上的年轻alpha伸出手,摸了摸衣领外的一小块皮肤,找到假皮的缝隙,慢慢揭下来,看见横亘喉咙的疤痕。

 芬里尔慢慢解开他的纽扣,一颗一颗,拉开的除了衬衫衣摆,仿佛还有自身被剖开的胸口。

 ……

 阿修盯着那些疤痕,胸口慢慢起伏,像是不能弯腰。

 仿佛那把不离身的军刀,现在就戳在他胸膛里,一弯腰就会捅穿喉咙。

 “好了,没什么。”琥珀色眼睛的主人笑了笑,单手合上衣摆,摸摸他的头发,“几场手术,什么事都有点代价……”

 阿修低声问:“你练过怎么说‘别哭’吗?”

 祁纠还真没练到。

 阿修问:“有多疼?”

 这个答案也没练到,在这之前,祁纠没用多少时间去练习说话。

 他在这里复健,看到汇总的情报,猜出“宙斯”打算因公殉职,就用了点办法混上星舰,加入了主剧情。

 这个决定做得仓促,这具身体还没有恢复到“好用”的程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反应速度也有心无力。

 重新修复的声带也不那么好用,经常发不出准确的声音……除了练习,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现在的提尔·布伦丹,确实称不上什么“战神”了。

 这确实是个事实。

 ……练习好的解释被战栗的吻打断。

 阿修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没法做特工了,也没办法去想什么独立运动——他什么也顾不上,去他的怀疑,去他的甄别,大不了今天宇宙爆炸。

 年轻的alpha跪在地上,拥住瘦削到单薄的身体,发着抖,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气。

 微凉的手指摸了摸他的脸,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没练到。

 第二行:明天再哭。

 阿修忍不住笑了一声,仓促擦着脸上的水痕,涌出来的液体越来越多,他的五脏六腑像是被岩浆融化了,从眼睛里涌出来。

 他听见老师轻声叹气。

 温柔的、光晕似的吻落下话,也一样知道怎么哄学生。

 “……老师。”

 阿修低声说,他学着这个人的语气,第一次说这句话:“欢迎回家。”

 他甚至不敢就这么问出口——不敢问手术的详细情况,不敢问一个人的复健多疼、多难熬,不敢问独自练习说话,练习说“欢迎回家”的时候,是什么感受。

 他问都不敢问的事,提尔·布伦丹慢悠悠地做,在这里一个人重复了三年。

 年轻的alpha发着抖,小心翼翼地迎上那些吻,迎上那片澄明如旧的琥珀海,小心地亲吻他一个人的神明。

 阿修跪着抱紧他:“欢迎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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