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82 章 他料错了事

 这是他和祝尘鞅的恩怨,仇是他和祝尘鞅的,折磨祝尘鞅也该由他亲手来做。

 这些蝼蚁,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觊觎祝尘鞅的血?

 陆焚如定定站着,他不知想起什么,瞳孔忽然剧烈跳了下,倏地回身,纵身跃上山巅。

 他料错了事。

 不该把重伤的祝尘鞅留在青岳宗。

 陆焚如一刻不停地向回赶,神识这东西只有巫族才有,他没办法探知数里之外的情形,只觉似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烧。

 焚心灼肺,陆焚如咬紧牙关,瞳底杀意激荡不休。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赶回那石室,只知轰碎石门闯入时……那些畜生正按着祝尘鞅放血。

 祝尘鞅的神血没那么多了,割破手腕放出大半殷红,才有星点金色,立刻被立在一旁的人影截住,满脸贪婪兴奋地收入玉瓶之中。

 “陆长老!”宗主一见他,连忙换了笑容,竟腆着脸上——”

 他话音未落,眼中忽露惊惧,踉跄着仓皇后退。

 黑风红砂……这是三天前那一宿,折磨得他生不如死的幻境。

 被困入这幻境之中,寸步也动弹不得,黑风将人寸寸凌迟,叫红砂沾身,立时便要化为血水。

 宗主醒来后余悸不休,冥思苦想三日,也没将这事与突破在即、必须闭关的陆焚如联系起来,还当是有什么凶兽趁虚而入,这才急着来弄神血。

 ……怎么会是陆焚如?!

 他们做这个,难道不是顺陆焚如的意,为何这喜怒无常的妖物,竟又觉得不满了??

 宗主已没机会想明白这些,边上的人也一样,幻境中的浓郁杀意远胜上一遭,只须臾工夫,撕心裂肺的惊惧惨叫就已回荡在石室之中。

 陆焚如听得心烦,封了这些人的嘴,快步过去,要替祝尘鞅止血。

 才走近几步,他的双脚却似被钉在地上。

 陆焚如从未有过这样的体会,哪怕他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感受、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寸寸寒意顺着脊背蔓延,他第一次觉得冷。

 哪怕坠入弱水,叫寒毒溺毙,也没这么冷。

 祝尘鞅醒着。

 陆焚如走过去,握住祝尘鞅的腕脉,向这具身体里注入妖力,先将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愈合。

 他不知道祝尘鞅流了多少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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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

 这些畜生都对祝尘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陆焚如看着那双眼睛:“……师尊。”

 祝尘鞅并没昏厥过去()?(),

 却像是听不见他的话()?(),

 神色平静,脸色苍白如纸。

 “师尊。”陆焚如扯着这人手腕,将祝尘鞅拉向自己,强行挤进那双同样平静、平静到甚至有些空茫的眼睛。

 “你不该这么做。”陆焚如说,“有伤天和又怎么样?你该杀光他们。”

 陆焚如不想看见这样的眼睛,他箍住祝尘鞅,凑近这人的翦密眼睫,舔舐啃咬,迫使它们闭上:“难道你觉得……我会叫他们折磨你?



 他日夜苦修,生不如死,才终于有了今日,好不容易得来亲手复仇的机会,却险些让这种蝼蚁不如的畜生给糟蹋了。

 陆焚如这样解释几乎冲破胸口的躁郁,他仍旧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意,抱起祝尘鞅,离开石室。

 在他身后,妖灵大阵轰然炸开,无处容纳的浩荡妖力涌出方寸间的石室,涌出青岳峰主峰,直至将整个青岳宗的护宗阵法取而代之。

 ……

 数不清的惊慌惨嚎声四起,陆焚如抱着祝尘鞅,回到独居一隅的离火园。

 浓郁到几如实质的妖气,里三层外三层,将整座园子层层包裹。

 陆焚如将祝尘鞅按在榻上。

 他将玉瓶捏碎,被抢走的神血刚滚落,就被妖气裹住。

 陆焚如坐在榻边,按住祝尘鞅腕脉,用妖气裹着这几滴血,撬开祝尘鞅的唇齿。

 “师尊。”陆焚如说,“你看,我和他们不是一路的。”

 他不懂脊骨处覆着的寒意是什么,他还冷得发抖,这种悸颤很叫人心烦,陆焚如皱紧了眉,妖力流转全身,迫使双手恢复稳定。

 他将这几滴神血强行送入祝尘鞅的喉咙,迫使祝尘鞅吞下。

 这具身体实在安静得过分了。

 明明活着,明明有心跳有呼吸,却即使是这样,也没有任何反应。

 陆焚如没来由地心烦意乱,扔下祝尘鞅,起身自去闭关。

 他闭关了三个时辰,依旧不得寸进,满心焦躁出关,来看祝尘鞅的反应:“师尊。”

 祝尘鞅仍旧是那样,躺着一动不动,仿佛任何声音都没法将他惊醒。

 陆焚如回去闭关,这次两个时辰就又出来,翻上床榻,双手撑在祝尘鞅的身体两侧,森森盯着这人,生铁刀悬在祝尘鞅心口。

 刀身虽未触及祝尘鞅,但寒毒吞吐不定,凌厉刀气已挑破素白衣衫,点点血痕洇出来。

 祝尘鞅依旧不醒。

 陆焚如垂着眼一动不动,盯他半晌,收起生铁刀,一步步走出房间。

 他抱着刀,坐在石阶上,坐到日落月升,满天星斗,银白月色下现出幻象。

 幻象里的祝尘鞅还是少年模样,抱着玩拨浪鼓的小徒弟,往高举再落下,笑声恍惚在耳。

 祝尘鞅蹲下来,把栓了细细红线、坠了流苏的玉符挂在他脖子上,揽着他讲,以后若受人欺负,就把玉符扯下来摔碎。

 这里面有神血,威力无穷。

 “随便摔,师尊有的是。”祝尘鞅说,“要做多少都够……”

 ……

 陆焚如听见屋子里的细微响动。

 陆焚如扔下刀,身影迸射,已闪回房内,瞬息间掠至榻上。

 他在心中冷笑——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诓他回离火园,用这些陈词滥调动摇他,再诱他心软……

 陆焚如攥住祝尘鞅的衣领,要将这人从榻上扯起来,却忽然怔住。

 一模一样的细微响动又传来……是风过窗棂。

 叫他扯着的人容色淡白,静阖着眼,这一惊动,那点淡金色的神血便从唇角溢出。

 陆焚如本能伸手去接,神血叫弱水寒毒一沾,化作青烟。

 陆焚如有些愣怔。

 他低声说:“……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