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我不会信任您
应时肆跑了,留下来了五十三张便签。
最后一张是提醒祁纠,这破便签号称有六十张,其实缺斤短两少了整整七张,下次换一家买。
……采购。
狼崽子临跑之前,还又折回来,趴在玄关,抓着笔一个字一个字改。
换一家采购。
应时肆把便签全塞抽屉里,穿着羽绒服,带着钱跟身份证,头也不回跑出了别墅。
“他去超市买了面包,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没怎么多留,走得很快。”
系统给祁纠转播:“还有五分钟到火车站,一条街,转过去就是。”
祁纠在给便签写回复,应了一声。
见他不要望远镜,系统就又自己举着转回去,继续远程观察。
……
雪还在下。
太阳快落山了,气温骤降。
幸而羽绒服的质量不错,足够保暖,风打过来吹不透,一直护到脚踝。
应时肆一只手藏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钱跟身份证,跑得太快,额头都有点冒汗。
他在站前广场迷了几次路,晕头转向走到特产售卖区,又好不容易绕出来。
狼崽子看谁都警惕,戴着严严实实遮住大半张脸的口罩,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高,黑漆漆的眼睛透着冰碴。
“真让他走?”系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祁纠,“这么跑了,他可就不当小明星了。”
现在的应时肆,跑过几个乏善可陈的通告、演过几个不算太火的角色……他自己半封闭着看不着,祁纠这边是能看见的。
系统也跟着看了,平心而论,应时肆的先天条件很不错,个头长相身板都够,身上有少见的狠劲,本来该是在哪都亮眼抓镜头的类型。
刚出道的时候,应时肆甚至还凭脸上过几次野生的小热搜——可惜被长相吸引来的人,也很快就发现他不会互动、不会演戏,对各项业务一窍不通。
加上捕风捉影传出的小道八卦,应时肆的风评也乱七八糟。有人说他是资本捧的、有人说他来路不正,像样的作品没几个,负面新闻倒是常常有份。
“刚被经纪人带走的时候,应时肆也想演戏的。”
系统翻剧情:“带他的经纪人跟他说,让他以t台和大荧幕为主……他信了一段时间。”
那段时间,应时肆是真以为,过去糟烂的人生快到头了。
十六岁的应时肆,长这么大还没活得像个人过,甚至有点紧张,紧张到手足无措。
被带去拍身份证的时候,刚弄了个新名字的野小子把手藏在背后,坐得笔直,用这辈子最大的力气憋了个龇牙笑。
——然后就被告知,拍身份证的时候不准龇牙。
祁纠留了张狼崽子的身份证照片,看了看最后愁眉苦脸的成品图,笑了笑,把便签随手折成小风车。
系统被吸引过去,扒拉了两下那个小风车:“他要跑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这三年多的时间,已经叫应时肆彻底不信任何人,也不信这破圈
子里有人的活法。
应时肆的计划?()_[(.)]???_?_??()?(),
应该是买一张最近的火车票()?(),
去最远的地方。
“那也不错。”祁纠说()?(),
“回他的地方。”
系统实在忍不住好奇:“你养狼崽子()?(),
也把它放跑过吗?”
祁纠放下笔和便签,想了想。
这个问题提的就不准确。因为祁纠也从没把狼崽子关起来过,只要想跑,随时跑回山里就行了。
应时肆也一样,首先是个人,独立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应时肆是真不想干这个,不想当明星了,也不想再在别墅住,那么去哪儿都行。
又不耽误他们给应时肆打钱。
金手指提成的计算模式,跟亲密度没关系,就是相当简单纯粹的塞钱就分红——极限情况下,开个彩票
站,让应时肆中个十亿元大奖,提成也是一样的。
系统叹了口气:“……也是。”
这道理也确实没错。
就是别墅没人装修了,要是祁纠家狼崽子不管,说不定会一直这么保持原样。
毕竟祁纠自己根本没有装修的意愿,不认为现在的别墅有什么问题,也不认为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
……系统甚至相当怀疑,这人自己住的话,帐篷也行,毛坯房也一样。
只要不漏风、能挡雨,有床能睡觉就行了。
/
应时肆也在怀疑。
大雪封住了几条铁路线,候车室里早塞满了,外面广场也满满当当全是人。
因为近年关,还有小商小贩挤来挤去,见缝插针地卖特产。
应时肆弄了张报纸,坐在广场角落,攥着刚买的车票,盯着大屏广告的“私享庭院、悦享生活”。
应时肆忍不住想祁纠那个院子。
被人送来送去,应时肆也没少见过别墅,头一回见院子荒成那样,叫雪一盖还以为进了山。
别墅也是,空荡冷清,半点人气都没有,晚上灯一关,静得像是个没人住的空屋子。
应时肆皱着眉,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回事——封敛那么有钱,想要人照顾、要住好点的地方,那不是张张嘴抬抬手的事。
他在这瞎操心个什么。
这么一想,应时肆甚至有点后悔,临走的时候居然留了三包压缩饼干、十根火腿肠。
他是怎么想的——封敛怎么可能吃这个?!
应时肆倒背如流,封敛爱吃的是上档次的西餐,中餐非得是私厨,东西不好碰都不碰,酒要洋酒,勃艮第波尔多。
现在封敛对他宽容照顾,甚至肯吃他的东西,是为了装模作样,先软化他,叫他放下戒备。
封敛自己都承认了,应时肆总不能上赶着替他辩解……说那人吃面包吃得的确很认真。
应时肆盯着地面,烦躁到不行,用力揪了揪头发。
他给那个人揪面包的时候,轮椅里的人确实吃得很认真,有很听话地慢慢嚼。
应该是因为头晕,琥珀色的眼睛会闭上一会儿,再
慢慢睁开,把那一点面包咬着缓缓吞进去。
吞进去了嚼得也慢,应时肆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吃东西,就觉得阳光确实很好,这样的天气该多来点。
趁着天气好,他就应该把那个院子顺手弄一弄,收拾两下。
走之前,他应该修修那个阳台的窗户,钉几块塑料布,那个不是漏风,是渗寒气。
……这么想了一会儿,应时肆觉得自己有病。
盯着车站的大屏,盼着自己那辆车再多晚两个小时这种想法……就更有病。
应时肆用力晃了晃脑袋,拎着一大袋子面包、压缩饼干、火腿肠,一个用来装冷热水的杯子,攥着票跟身份证站起来。
他看见一个卖山楂的,雪把山楂筐盖住一半了,红彤彤的亮眼,好些人走过都忍不住看一看。
应时肆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当过去,摸了摸口袋里的钱,低头问:“怎么卖?()?()”
“便宜!十块钱这一大袋!()?()”
那小贩见来了生意,相当热情,“小伙子尝一个?先尝尝再买,好吃!()?()”
应时肆没吃过这东西,但看了一眼,酸透腔子的直觉就翻上来,抿紧了唇毫不犹豫摇头。
他拿出十块钱,买了一大袋冻山楂,也装进自己的大编织袋里。
……再晚点,晚三个小时,他就退票回去了。
今天火车不开,先回去,明天再跑。
反正钱和身份证都在他这儿,想跑随时都能跑,门又没锁。
应时肆拎着大编织袋,跺了跺有点冻僵的脚,在广场上绕了几圈。
他看见卖灶糖的,心想这东西不用问,别墅里那家伙肯定也没吃过,买点龙须酥跟关东糖回去算了。
应时肆心想,别墅里不开火,但厨具肯定有,天然气应该也通着。
他就该
买点调料跟食材,明天早上大展身手,弄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给别墅里那家伙一点厨艺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