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26 章 深更半夜的

 祁纠把布包裹好,塞进郁云凉衣领,来回扯了几次抻平,轻拍两下。

 郁云凉抬眼,看着祁纠。

 他脸上没有血色,只剩一双眼睛漆黑,静默得像个石像。

 “神医真厉害。”系统在内线翻设定,“跟这里说得一模一样……你要是运气不好,将来就是这么死的。”

 祁纠靠在郁云凉肩上,被少年宦官森森盯着,有点头疼,叹了口气。

 “是厉害。”祁纠在内线回系统,“郁云凉不能不听这个吗?”

 系统也没有办法:“怎么不听,我变成棉花团堵他耳朵?”

 办法不错,可惜执行性不高。

 还容易被郁云凉拽出来,一团团全扯碎。

 祁纠有些惋惜,被郁云凉搀着往医馆外走,碰了碰少年宦官的胳膊,暗地里打手势:不一定准。

 祁纠用郁云凉看得懂的手势,专心忽悠郁云凉相信:热一热、冷一冷,睡一觉,就好了。

 郁云凉半扶半抱地搀着他,停在马车前,

忽然低声问:“你有几条命?”

 祁纠也不知道,问系统:“我有几条命?”

 系统:“……一条。”这话问的,这又不是修仙玄幻文。

 祁纠点了点头,看着石像似的缄默不动,身上僵冷的郁云凉。

 他这么低着头琢磨一会儿,忽然轻笑了一声,抬手按在少年宦官颈后:“九条。”

 “九条命。”祁纠一本正经答,“现在是八条半。”

 “好。”郁云凉说。

 郁云凉的情绪和黑化度都没有任何波动,系统无法判断他是不是信了这个回答。

 但郁云凉也的确在这个回答、又或者是颈后覆着的那只手里,一点一点活过来。

 郁云凉控制好力气,搀扶着祁纠慢慢上了马车,把软枕全扫到一边,让祁纠靠在自己身上。

 “睡觉。”郁云凉说,“我送你回府。”

 祁纠依言闭上眼,又睁开:“你呢?”

 郁云凉侧过头,看车窗外的天色。

 他们在医馆耽搁了大半天,眼下是早春,天色仍黑得很早,现在就已经显出暮色。

 郁云凉沉默半晌,低声说:“也……跟你,回府。”

 “我不出去。”郁云凉似乎知道他要听什么,慢慢咬字,嗓音愈加低哑,“你不要乱跑。”

 祁纠挺满意,笑了笑点头,总算把眼睛闭上。

 郁云凉托住他的头颈,这人每次合眼,几乎就像是变了个人。

 ——那种能慑得江顺不敢造次、只敢老老实实放人的气势全然收敛,于是只剩下肆虐的伤病和毒。

 马车在转弯处一晃,郁云凉就立刻有准备地抬手,护住无知无觉倒下来的废太子。

 他把祁纠小心放平,让祁纠躺在自己的腿上。

 这次的马车并没那么宽敞,祁纠身量很高,躺下来就变得异常憋屈。

 ……只不过,这个到处霍霍银子的废太子,大概也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

 毕竟已经昏死过去的人,也管不了昏过去的地方舒不舒服、憋不憋屈了。

 郁云凉收紧手臂,抱住怀里渐渐冷下来的人,用最谨慎的力气,抵挡那种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淬了毒的寒颤。

 “很冷?”郁云凉低声问,“疼吗,有多疼?”

 被他抱着的人回答不了他。

 他只能感觉到快要压不住的震颤,寒意像是无休无止,从这一身淬了毒的骨头里溢出来。

 郁云凉把人抱得更紧。

 郁云凉死死皱着眉,盯着狭小局促的马车车厢——不该只想着省钱,雇这么寒酸的破马车。

 他需要钱。

 这不是废太子,是个会吃银子的无底洞。

 少年督公垂下视线,开始慢慢翻检自己记忆中,前世里抄的那些家。

 他记得,在他手刃江顺之前……对方为了求个痛快的死法,告诉了他不少藏宝贝的地方。

 全是司礼监背地里敛来的金银财宝,被江顺藏了,因为数目太大,多得连账册也写不下。

 都是……放在什么地方来着?

 /

 接下来的三天,郁云凉盯着祁纠,一点点用完了剩下那半条命。

 半两银子一剂的药管用,喝了药后,祁纠能躺下睡一会儿,大约一个时辰——接着就又打起寒颤。

 这人叫寒毒蚀骨,抖得不成样子,还半开玩笑哄他:“你把碗端稳……这怎么喝?”

 郁云凉不跟他争:“是我手抖。”

 祁纠大概没料到他这么乖,有点惊讶,就着那只碗勉强喝了两口药。

 刚咽下去,就又呛得咳出来一半。

 “还是冷?”郁云凉蹙紧眉,“哪不舒服?”

 郁云凉从江顺的藏宝库里弄来了裘皮,全裹在祁纠身上,明明是上好的厚实裘袍。

 ……怎么也不管用?

 祁纠摇了摇头,很有耐心:“来,端稳,我再喝两口。”

 郁云凉爬上床榻,伸手绕过这个人,揽住他的背,一手端着药碗。

 祁纠这次把药喝了

进去,苦得“嘶”了一声,少年宦官就迅速放下药碗,换成竹篓里的热甜汤。

 “你不能只吃这两样东西。”郁云凉扶着他,让祁纠一口一口抿

 甜汤,“会饿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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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纠咳了两声:“不至于。”()?()

 他确实是吃不下,痛感虽然不共享,可“撑”这种感觉还是有的……最多也只是不涨得胃疼而已。()?()

 因为他擅动真气,这具身体里的毒发作得比前世任何一次都剧烈,脾胃弱到了一定地步,根本觉不出饿。()?()

 哪怕硬吃进去什么东西,要不了多久,也难免要吐出来。

 白白浪费郁云凉的银子。

 这些天下来,祁纠也有点被少年宦官的节俭意识洗脑,凡事先这么考虑一遭,才想起看身上的裘皮:“对了……这又是哪来的?”

 “你不用管。”郁云凉替他把裘袍裹紧,“怎么还是冷,有什么暖和的办法?”

 没什么办法。

 这寒毒从骨头里往外渗,所谓的“冷”只是错觉。

 祁纠靠在郁云凉身上,从裘皮里挣扎出一只手,拍了拍紧张过度的少年宦官:“不要紧……”

 “怎么不要紧?”郁云凉说,“你就快只剩八条命了。”

 祁纠没想到他也学会了开玩笑,相当欣慰,忍不住笑了:“……那岂不是还很多?”

 整整八条命呢。

 “不多。”郁云凉说。

 郁云凉不再耗他的心神,等那两口药顺下去,就抱着祁纠躺下来:“你睡吧。”

 祁纠从善如流地闭目养神。

 他躺在裘皮里,察觉到身边的窸窸窣窣,就又睁开眼睛:“去哪?”

 “……”郁云凉刚要从榻上爬下去,就被当场抓包,反手遮住这人的眼睛,扒着眼皮帮他闭上:“我去弄点暖和的东西。”

 他记得江顺的私藏里,有几块质地极佳的暖玉,还有比祁纠买的那个更精巧的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