煅庚 作品

第 21 章 没感冒,放心

 郁云凉是阉党,是受人轻视的卑贱宦官,可也是这本书的主角。

 主角是天命之子,有气运加身。郁云凉十七岁时被司礼监掌印太监看中,收成了义子,从此一步登天,踏入青云之上。

 沈阁遇见郁云凉的时候,郁云凉刚好十七,拜入司礼监掌印太监门下不过三天。

 “这事你知道。”系统说。

 只有沈阁自己清楚,他出手搭救郁云凉,替郁云凉解围,绝非偶然

 “你在宫中有不少眼线,这些年你佯装和善,笼络了不少太监宫女。”

 “你知道皇上迟早要废你……”系统翻过一页,“你不甘心做个废太子。”

 沈阁不甘心只做个废太子,他虽然一身病骨、身体孱弱,心思却极深沉,有这间破王府盛不下的野心。

 他知道郁云凉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新收的义子——本朝宦官掌印秉笔,司礼监掌印太监地位极高,居司礼监之首,直接插手朝政。

 论权势,甚至能与内阁首辅匹敌。

 遇到郁云凉是个意外,看见郁云凉叫人为难、叫人羞辱也是意外……但插手把郁云凉救下来,就半点都不是了。

 沈阁从不发善心,他手上的一切都是筹码,身边的一切都要为他所用。

 郁云凉当然也完全不例外。

 沈阁放下身段,忍着厌恶嫌弃,纡尊降贵去哄一个阉党。

 他趁郁云凉还没在司礼监站稳,把人哄进王府,成了自己的人。

 把郁云凉哄回去后,沈阁发现,居然还有件更妙的事——这小阉党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据说是小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发了高烧,醒不出话,耳朵

脑子都没半点问题。

 太好用了。

 沈阁甚至怀疑,那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之所以看中郁云凉,也是因为这一点。

 ……还有什么比一个说不出话的哑巴更可靠?

 沈阁指点郁云凉,手把手地教这个哑巴阉党怎么讨好义父、怎么在司礼监向上爬。

 沈阁在宫中二十年,看遍了人,太清楚该怎么利用人心里的贪婪和畏惧。

 郁云凉很快就成了司礼监的红人,成了内相最看重的一个养子,一路向上爬,短短三年就成了参预批红的随堂太监。

 ……从这以后,郁云凉就成了沈阁最好用的一把刀。

 沈阁让他陷害朝臣,郁云凉就去编造证据。沈阁让他肃清异己,郁云凉就去暗中下手。

 沈阁让他杀人,郁云凉就杀人。

 这把刀在沈阁手里,用得自如顺手,甚至有些不舍得丢。

 毕竟他手里的人,很少有像郁云凉这么聪明的,不用沈阁挑明,就知道怎么做……做到最后,郁云凉一身血污,沈阁的手都还清白干净。

 但不论再怎么不舍得,刀这种危险的东西,到了用不着、用不上的时候,该丢还是要丢的。

 沈阁和郁云凉在一起五年,哄着郁云凉为自己做了五年鹰犬,终于积攒起不弱的势力。

 而郁云凉被他指使,给皇帝下了几年的隐毒,也差不多到了水到渠成、毒性发作的时候。

 ……

 凡事都不可能全无痕迹。

 给皇上下毒这种事,再怎么都不可能做得完全干净。一旦东窗事发,宫中又必然暴怒,注定彻查清算。

 郁云凉就这么被按在阶下,五花大绑,雪亮的刀架在脖子上。

 沈阁的权势已足,又是唯一可用的成年皇子,皇上不得不召见他。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九五之尊,眼下已经动弹不得,躺在龙榻上脸色青白,喉咙里嗬嗬作响。

 沈阁安抚好将死的皇帝,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问郁云凉:“是你下的毒?”

 郁云凉是把很不错的刀,到这时候依然只是垂着头,跪在他脚边,凝定着纤尘不染的洁白玉阶。

 沈阁觉得满意,就随手撇开:“拉出去凌迟,千刀万剐……替父皇祈福。”

 皇上用不着祈福了。皇上还能活的时间,也不过个把时辰。

 但只要还没咽气,那份传位明诏就到不了沈阁的手,所以沈阁回到榻前,恭顺地听父皇吩咐。

 皇上死死瞪着郁云凉,要亲眼看着这阉党被千刀万剐。

 沈阁略一犹豫,就亲手接过匕首,走到郁云凉眼前。

 他已经犹豫过了,所以下刀的时候并不迟疑。郁云凉被他割了十七刀……血淌在玉阶上,郁云凉被他抱着发抖。

 “很快。”沈阁终于生了恻隐,低声说,“我一刀了结,你再忍一忍……”

 他说话间分了神,没看清陡生的变故。

 等回过神来,他却已经被按在地上。

 浑身是血的郁云凉挣脱绑缚、夺过匕首,染了血的薄刃锋利,抵在沈阁的左肋间。

 龙榻上的皇帝惊恐地瞪着眼,手脚冰冷,已经咽气多时。

 “沈阁。”郁云凉慢慢开口,声音很沙哑,咬字却十分清晰。

 ——沈阁甚至不知道,他居然也会说话、又是从什么时候想起了怎么说话。

 郁云凉用匕首抵着他的左肋,看起来想把那地方剖开,仔细研究:“你的心,是什么颜色的?”

 ……

 这是本朝有记载的最后一次宫变。

 宫变的结果,是个尚且还在襁褓里吃奶、全然不谙世事的奶娃娃皇子被扶上皇位,懵懂着做了十足十的傀儡皇帝。

 郁云凉做了督公,又很快就再度擢升,做了万人之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那个对他有“知遇之恩”的“义父”,被他扔去曝尸荒野。至于沈阁……沈阁依然没死,还在赖活着。

 因为郁云凉不准他死。郁云凉每过几日就叫人来,为他推宫换血、刮骨疗毒,用最金贵的药材吊着他的

一条命。

 郁云凉每天来看望沈阁,每天划沈阁一刀,来研究沈阁的血是什么颜色。

 是不是因为骨头里浸了毒,于是血里和那颗心也全是毒了……所以沈阁才会做这些事?

 郁云凉蹲在沈阁身边,看着沈阁被毒和伤口折磨得翻滚挣扎、奄奄一息,眼睛里依然是冷的。

 冷得像是把被调教得异常得心应手的刀。

 “给你。”郁云凉把一样东西从怀中拿出,放在沈阁的眼前,“你想要的。”

 沈阁机关算尽、病病歪歪二十五年,到这天终于大限将至,四肢百骸无一不痛,七窍都在流血。

 他看见明黄色的布帛,就立即知道这是什么。

 是玉玺。

 沈阁吃力地伸手,去揪住那片明黄色,往怀里拖。

 他盯着那方玉玺,恍惚间见自己登九五之尊、眼前山呼海啸,于是便在这样的景象里断气。

 郁云凉伸手去拂他的眼,拂了几次,发现那双满是野心贪孽的眼睛合不上,也就放弃:“来人。”

 他让人把沈阁和玉玺一起下葬,回去做他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这样一直过了五年。

 五年后的一日清晨,郁云凉失足落水,坠入浑河。

 无病而终。

 ……

 “这次任务不难。”祁纠和系统讨论,“我们的切入时间点很早。”

 沈阁这个废太子,的确是个完全没救的反派渣攻,到死也全然不知回头、心硬如铁,只盯着玉玺,满脑子想着的只是登基即位。

 假如他们运气不好,穿到了郁云凉给他送玉玺的那天,任务的难度自然也就跟着提升了不少。

 但切入点很靠前,在沈阁刚及冠的时候——郁云凉刚满十七,被司礼监掌印太监收为义子。

 他们走走停停,一路沿着雨后长街散步回府,正走在剧情定好的路上。

 再转过一个弯,沈阁就会在浑河边的无定桥头,撞见郁云凉受人欺侮。

 欺负郁云凉的是群纨绔膏粱,有眼无珠,以为这只不过是个御马监、尚衣监这种地方派出来,叫人差遣到宫外跑腿的小太监。

 郁云凉拜进了司礼监,不过仅仅三天,尚未入册,不敢在这种时候生事。

 需要人帮忙解围。

 祁纠没带趁手家伙,随手折了根柳枝,在手中随意掰了两下,慢悠悠绕去无定桥:“还有什么细节补充吗?”

 系统翻过一页:“……”

 祁纠:“怎么了?”

 “新到的,紧急通知。”系统说,“咱们这本书的书名漏了两个字。”

 这本书本来的书名……祁纠其实也没仔细看。

 他们穿进书中的故事,只是为了帮主角铺路,把主角的命运推回正轨,和故事本身的关系其实不大。

 祁纠问系统:“严重吗?”

 系统还在玩命分析。

 这一会儿的功夫,祁纠已经走到桥头,看见被那些人按住的郁云凉。

 少年宦官一身黑衣,周身气质冰冷,苍白的脸上唯一有色彩的,似乎就只有格外漆黑的眼睛。

 郁云凉被人死死按在桥头,睁着眼睛,盯着祁纠的身影。

 祁纠活动两下手腕,转路上桥:“哪两个字?一会儿补上。”

 “……”系统:“重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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