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我还没死呢
因为那个可能性其实已经极端逼近,不论怎么回避、怎么不承认,都没有用。
叶白琅必须——也只能接受这件事,哪怕非常残酷,哪怕会疼得宛如断骨。
或许远甚断骨。
系统切换监控画面,叶白琅在跟那个沙发较劲,沙发不好挪,叶白琅摔在地上,又爬起来。
叶白琅拼命挪那个沙发,摔得右腿疼到力竭,站起来又跌倒,趴在沙发上。
像祁纠真养过的狼一样,狼崽子眼底充血,死命和沙发较劲,因为怎么折腾都挪不到合适的位置,近乎崩溃地挣扎低吼。
叶白琅甚至不是低吼——他并不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张着嘴,胸口剧烈起伏却不进气,汗水淌下来。
祁纠看着监控,并不出声。
“如果你不打算养他。”系统忽然说,“就不要喂他。”
祁纠正在尝试搞点小动作,通过世界外干预降低沙发的摩擦力,闻言头也不回:“这也是培训班教的?”
“这是你教的。”系统说,“你出版的《养狼五千问》……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祁纠成功暂时修改了沙发的底面数据,松了口气,推开键盘,才发现系统从书包里掏出自己的旧书。
这还是他刚找到这份工作,为了攒业绩冲奖金,写出来凑数的一本书——按照局里规定,穿书局员工自己写书,能拿个挺丰厚的自产自销奖。
祁纠拿过来,随手翻了几页,就放在一旁:“这个世界有闹鬼的设定吗?头七,周年什么的……”
“没有。”系统已经查过了,“人死如灯灭。”
祁纠问:“再找个壳子,有没有希望?”
“人的壳子没有……”系统也已经查过了,“就剩三个空缺:一只螃蟹,一只水母、一只大乌鸦。”
祁纠:“……”
很难想象,穿书局的什么部门,需要让员工穿成螃蟹、水母和大乌鸦。
很难想象这么干的员工是种什么精神状态。
祁纠问系统:“大乌鸦能不能考虑一下?”
系统还没补充完细节,这只乌鸦的坐标距离叶白琅超过三万公里,中间还隔着热带雨林和大西洋。
祁纠遗憾放弃,也暂时中止了和系统的
聊天。
他收回心神▄()▄[(.)]▊▄_?_?▄()?(),
还有更要紧的事——最终战胜了沙发的叶白琅跑回卧室来抱他。
狼崽子仗着他看不见()?(),
完全不捯饬整理()?(),
灰头土脸
一个小脏球()?(),
一瘸一拐跑到祁纠床边,才生出犹豫。
他看着干净的祁纠。
……
叶白琅后退,他蹑手蹑脚屏着呼吸,不惊动祁纠,想去冲个澡。
很快,不耽误什么时间。
他得把自己洗干净,才能碰祁纠。
这个念头像根荆棘,扎在叶白琅的胸口。又像是本来就从他的胸腔里长出来,缠绕着心肺,每吸口气都会剧痛。
他拖累祁纠,他拴着祁纠在身边,他把祁纠拉进人心的泥淖里,这里到处都是脏东西。
如果他早放祁纠走,祁纠就能在病情还完全不严重的时候,抓紧时间找个喜欢的森林、喜欢的小木屋。
祁纠在信纸上这么写,写完又揉烂扔掉。
他知道这是实话。
如果不是被他拖累,祁纠完全可以去远离人迹、宁静偏僻的地方,靠在木屋的窗户边上,喝着热茶悠闲看雪。
祁纠其实根本没那么想活,所以等病情重一点,活着不那么好受了,就可以找个景色更漂亮的地方,舒舒服服在鸟鸣声里睡着。
……这是祁纠真正希望的事。
但因为养了他,所以祁纠自己也留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因为养了他,不放心他,祁纠不停地从昏睡里醒过来。
哪怕不剩任何力气,祁纠也摸摸他,逗他两句,哄他不害怕,再陷入昏睡。
他在被祁纠养着,祁纠把他养得很好。
不好的是祁纠自己,祁纠被他栓在这了,什么风景都没有、什么事都不能做。
他擅自喜欢祁纠,想和祁纠过一生,这种完全自私、毫不讲理的奢望,让他身上的祸殃累及祁纠。
他或许该放祁纠走。
放祁纠走,然后他自己解决自己。
得有足够的耐心,慢一点,比祁纠走得晚……绝对不能再弄巧成拙。
不能再犯一次那条江里的错。
祁纠不能再被他连累。
叶白琅慢慢退到门口,他想去浴室把自己洗干净,至少洗得干净一点再碰祁纠——可刚要迈步,就被铃铛声扯住。
祁纠闭着眼睛,叮叮当当地按呼叫铃,看起来相当缺乏耐心。
叶白琅咬着血肉模糊的下唇,无法自控,被无形的绳索牵回去:“哥哥。”
叶白琅的手上弄得全是灰,他把手缩进袖子,用唯一干净的鼻尖轻轻碰祁纠的额头,提醒祁纠自己来了。
“哥哥。”叶白琅轻声问,“要什么?我去……”
祁纠并不睁眼,这是系统算出来最节能的办法,一切用不上的动作暂时都不做,主打快、准、狠,直击目标。
祁纠把叶白琅拉进怀里。
他完全看不见,但坐标精确,所以落点还算准:“别咬了。”
呼吸交缠,那是相当冰冷、接近干涸枯竭的触感……叶白琅猝然睁大眼睛,懵住的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忘了给祁纠喂水。
他怎么这么蠢,这么粗心,忘了离开前先给祁纠喂一点水,祁纠会不会渴得难受。
祁纠有点头疼,对着又开始走神的叶白琅,笑了一声:“……狼崽子。”
系统这培训班上得白费,学回来的招就没一个好用。
祁纠低头,咬住叶白琅伤痕累累的嘴唇。
察觉到怀里的狼崽子受惊似的跳起,他就又松开,审问叶白琅:“疼不疼?下回不准自己咬。”
叶白琅愣怔着不会动,估计也没听清楚他的话。
但这回不要紧,祁纠还有点力气,还能再啰嗦一遍。
受审的叶白琅慌张地抬手,抱住倒进自己怀里的祁纠。
他浑身都是土,怕弄脏了祁纠,可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能让祁纠靠在自己身上。
他的祁纠不嫌他脏。
“我还没死呢。”祁纠抵着叶白琅的额头,“陪我玩个够,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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