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账房先生

屋外的叫喊声,将葛年从思绪中拉回。

走出去一看,见一位青衣官靴的衙役站在篱笆外。

葛年微微皱了皱眉,忙上前几步拉开篱笆门,走了出去。

“在下葛年,不知官老爷找在下何事?”

衙役拱了拱手,笑道。

“官老爷不敢当,小的是青徽县衙当差的,我家严大人有事想见葛公子。

“葛公子若是方便,可否现在就与小的一道回去?”

衙役如此恭敬的神色举动,着实让葛年吃了一惊。

这三年来,他见到最多的,就是村人厌恶的眼神,无知孩童甚至当着他的面骂他。

或者就是那些听说过他“名声”的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恭敬有礼地待他。

心中顿时涌出一股酸涩,眼眶也有些发红。

衙役见状,只觉得莫名其妙。

来的时候,大人特意吩咐过,要将人恭敬地请回去。

他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好像说的没毛病啊,这人咋还要哭的样子。

“葛公子若是今日不方便,改日也行。”

葛年连忙摆手。

“官爷见谅,刚才飞虫跑进眼睛里,请容我进去换身衣裳。”

“公子请便。”

不多会,葛年便跟着衙役朝村口走去。

远远地,就看见村口那里停着一辆轻便马车,不少村人围在周围七嘴八舌。

“这莫不是谁家来了贵人?”

“贵人的马车怎么会这么寒碜,肯定不是。”

“哎吆,我老婆子在咱村子待了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见马车进村子哩!”

秀儿的娘和大哥也在这里。

她大哥似是想起什么,露出恶劣的笑。

“我说,这马车,该不会是来接我们的葛大举人的吧。”

“你放屁!就他那怂样,他也配!”

“就是,家里的房子被人抢走了,居然一声不吭,转眼就卷铺盖离了家,自己盖了个茅草屋。要是我,非得跟那些人拼命不可!”

“你小点声,那些人是他的族叔,他能怎么办。”

“族叔怎么了?族叔就可以不要脸了?!他就是个孬种,要是我……”

“干什么呢?!”

村人说的正欢,一声暴喝突兀地炸起,将村人唬得一跳。

忙看去,又立即吓得退到一边。

一看见衙役,村人都明白过来。

这马车,是这位官爷的。

心里奇了怪了。

他们也算是经常往青徽跑的,见过官爷三五个行走在街上的,也见过他们骑着马忽地一下就闪过去的。

就是没见过坐马车的官爷。

村人们虽然对当官的等级和职责分不清,但谁是大老爷,谁是大老爷的手下,他们还是认识的。

眼前这位,明显不是大老爷,咋还坐上马车了?

其他人也发现站在衙役身后的葛年,均是露出不解的神色。

不过碍于衙役在场,不好直接去问。

其他人不敢问,有人却敢问。

“葛年,你干嘛呢?跟在官爷身后,你也想当官啊?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行!”

说话的是秀儿的大哥。

衙役瞟向他的时候,他娘赶紧将人拉到身后。

“胡说什么!”

又堆起满脸笑。

“儿子没见过世面,冲撞了官爷,官爷别介意。”

衙役有事在身,没空跟村人一般见识。

面色不善地看了眼秀儿大哥,转身看着葛年,已是换了副神情。

“葛公子,您请。”

葛年一愣。

这马车,是来接自己的?

心中疑问更深,面上却是不显。

与衙役拱了拱手,说了声“劳驾”,一掀一摆,上了马车。

衙役随之坐在前面,执起马鞭,驱策马车离开村子,留下怔愣在原地的一众村人。

“我没看错吧?那辆马车,真的是来接葛年的?”

“没错!你们看见没?那官爷对他好恭敬呢!”

“是啊,官爷还给他驾马呢!”

秀儿的大哥嘴巴一撇,不以为然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秀儿的娘此时却是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若有所思。

到了县衙后,衙役直接将葛年带去严振那里。

葛年被领进正厅,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县令找自己何事。

丫鬟进来奉茶。

有心想要问她,严大人什么时候过来。

又怕人家觉得自己不知礼数。

不过严振没过多久就来了。

葛年忙站起身。

“草民葛年,见过严大人。”

他是举人,即便见了父母官,也是不需要下跪的。

只是葛年三年来,所见皆是对他的否定和谩骂,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就要下跪。

严振上前几步,将人拉住。

“葛公子不必多礼。”

接着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眼前之人。

身姿端正,面色柔和。

只是有些瘦弱,像是长时间饥饿造成。

另外,不知是不是因为父母意外身死的缘故,眉宇间有一股郁郁之气。

严振让他坐好,又吩咐丫鬟送了几样糕点。

精致食物的香味一下子涌入葛年的鼻孔,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这微小的举动被严振看在眼里。

他状若无意拿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送。

“忙到现在,有些饿了,葛公子读书辛苦,想必也同本官一样,不若也用些。”

葛年谢了严振,不过也没有立即拿起东西就吃。

不一会,见县令一时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吃着糕点。

这才小心翼翼拿起一块马蹄糕,慢慢吃起来。

若是此刻无人,他怕是两三口就吞下。

待严振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才将找他来的目的一说。

葛年听完后,眉头蹙了蹙。

邓家的事那么大,他自然也有耳闻。

他这种穷苦人家出来的读书人,向来看不起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不过之前听说邓家的惨案后,还是唏嘘了一把,更为那一百多名无辜受到牵连的邓家下人感到悲痛。

至于邓家现在的情形,他一概不知。

现在突然被严大人叫过来,问自己要不要做邓家的账房先生,葛年一时有些混乱。

“不知严大人为何会想到草民?”

青徽多的是经验丰富的账房先生,以邓家的财力,定是能找到合适的人,何至于找自己这个别人避之不及的无用举人。

“实不相瞒,邓家新任的大管家,是一位颇有主见的姑娘。”

葛年怔了一怔,还以为严大人说错了。

严振轻笑出声。

“葛公子没有听错,邓家现今的大管家,确实是一位年纪轻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