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以后就别用“您”...
“可以可以,那咱们说好了,就约在下周日!”
准备离开时,叶满枝眼波流转,扭头问:“吴团长,我以后需要像院儿里其他人那样,喊您叔叔吗?”
吴峥嵘愣了一下,好笑地反问:“你想喊吗?”
“可以呀。”
“那你先喊一声,我听听。”
叶满枝:“……”
吴峥嵘太年轻了,长得比五哥还好看,她有点喊不出口。
吴峥嵘格外善解人意地说:“不想喊就别喊了,这事不强求。”
他周围的同事大部分是中年人,儿女比他小不了几岁。
如果任由小辈与自己称兄道弟,那他面对同事时自然就会矮一辈,而矮下去的这一辈,有时是会影响到开展工作的。
所以同事那些成年儿女别别扭扭喊他叔叔的时候,他一般都会答应着。
不过,这个称呼搁到叶满枝身上,就没什么必要了。
叶满枝笑眼弯弯道:“要是不让我喊您叔叔,那我可就不讲礼貌,没大没小了啊!”
“真想没大没小,以后就别用‘您’了。”
“嗯,我考虑考虑,”叶满枝笑眯眯地挥手,“穆主任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先走了,吴叔叔再见!”
“……”
*
成功邀请到苏联专家的家属后,支会成立的筹备工作立即紧锣密鼓地开展了起来。
叶满枝下班后,带着一份市中苏友协的会员名单,挨家挨户邀请会员们参加街道支会的成立仪式。
时下能够加入中苏友协的群众,以知识分子、干部和学生居多。
这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是住在军工大院里的。
她走进大院时,布告栏后面的空地上挤了好多人,不知谁将一辆大卡车开了进来。
车门敞开着,一群人或坐或站,围在卡车外面,听着收音机里转播的评书。
时不时就会传出一阵惊叹和叫好声。
她侄子
麦多也在人堆里挤着。
“麦多,
回家吃饭了!”
“小姑,我不吃饭,再听一会儿!”
叶满枝不再管他,径自往自家楼道里走。
收音机、自行车、手表和缝纫机是时下的四大件,收音机产量低价格高,整个大院里除了干部家庭,没几个有收音机的。
围着汽车听评书和新闻,是他们这院儿里的常态。
叶满枝在心里规划着今晚上门请人的路线,快要走到楼道口时,忽听隔壁门洞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她被这叫声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摸了摸手臂。
暗自腹诽,八成又是哪家夫妻吵架,下手没轻没重了。
然而,她这边刚一转身,隔壁楼道里就跑出来一个光着脚,几近浑身赤|裸,只穿了一件松垮裤头的年轻男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肩膀胸膛上全是血,单手捂着血淋淋的耳朵“啊啊啊”吼叫着。
叶满枝眼神好使,恍惚看见他那带血的耳朵好像被撕下了一半,毫无支撑地耷拉着。
这一幕不仅被她看到了,原本专注听评书的街坊们也都望向了这边。
有几个男人跑上来问:“齐茂林,你这是怎么了?”
被喊作齐茂林的男人口中还在“啊啊啊”,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紧随其后跑出来的齐大娘,呜呜哭着恳求:“大家快帮我把茂林送到卫生站去!茂林的耳朵被那天杀的仇晓燕咬掉了!”
“哗——”
他们这个大院建成以来,还从没发生过这么血腥的事呢!
人群里顿时闹了起来。
叶满枝回过神,跑过去喊道:“大家先别打听了,司机师傅在不在?快把他送到医院去!他这种情况,送卫生站也处理不了,直接去市立医院挂急诊!”
街道卫生站能打针开药,但他那耳朵都耷拉下来了,卫生站那些小大夫可看不了。
“哎,对对,赶紧来俩人,把茂林扶到车上去。”
司机跳进驾驶室,准备启动汽车,而齐大娘被吓得腿软,根本就爬不上卡车后座。
还好齐茂林的大哥及时赶了过来,随车跟着去了医院。
望着迅速驶离的卡车,齐大娘委顿在地,拍着大腿哀嚎了起来。
“这个天杀的仇晓燕,她的心咋这么狠啊!”齐大娘拉住距离最近的人,要求道,“快帮我报公安,我要让公安抓她坐大牢!”
仇晓燕跟刚刚的齐茂林是两口子,两口子吵架没有报公安的,但齐茂林差点被咬掉了耳朵,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光明派出所很少处理刑事案件,接到门卫的报警后,刘所放下电话就骑车赶了过来。
痛哭的齐大娘、神情恍惚的仇晓燕,以及其他骂骂咧咧的齐家人,全被带去了派出所。
大院里有不少人都跟去看热闹了,叶满枝也挺想去,但她还要上门邀请友协会员,只能遗憾作罢。
不过,夫妻吵架咬掉半只耳朵的新闻,只用一晚上就在整条街传遍了。
次日去上班的时候,办公室里也全在讨论这件事。
让叶满枝没想到的是,这桩案子竟然又把薛巧儿牵扯了进来!
仇晓燕之所以会一怒之下咬掉自家男人的半片耳朵,就是因为听说齐茂林跟薛巧儿勾搭在了一起。
夫妻俩在家吵架,闹得人仰马翻,结果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
如果能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件事也就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了。
关键齐茂林是个车夫,
累了一天,又回家跟媳妇吵架,有些事情发挥失常。
这就更加印证了仇晓燕心里的想法,怒火升级,夫妻相骂无好话,仇晓燕恨极了,被齐茂林推了一把后,报复性地咬掉对方半片耳朵。
“那仇晓燕也挺绝的,”刘金宝感慨道,“所有事情都主动交代了,她愿意承担后果,但也要求公安将齐茂林和薛巧儿绳之以法,她举报这两人卖x嫖x。”
叶满枝想到了穆主任的调查结果,犹豫着问:“不是说捉奸捉双吗,这事怎么调查?”
“嗐,以前都是小打小闹,刘所没下大力气查,现在都快闹出人命了,他肯定不能再让薛巧儿祸害光明街啊!”
举报薛巧儿重操旧业的人,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了。
刘金宝正跟叶满枝介绍情况,刚从派出所回来的陈彩霞实时通报道:“仇晓燕这回是彻底撕破脸,破罐破摔了,在里面直接点了好几个车夫的名字,都是跟薛巧儿有关的。刘所把这些人全都找来了,现在正在一个一个问话呢。”
几个年轻人上蹿下跳,隔几分钟就借口跑出去看热闹。
穆兰瞧着实在不像样子,索性道:“你们也别偷偷摸摸往派出所跑了,干脆一起去看看吧。”
能光明正大地看,大家当然愿意。
除了对八卦不感兴趣的凤姨,其他人全都去了隔壁派出所。
刘所已经带人询问了三个车夫,情况都不理想。
三人一口咬定,与薛巧儿只是同事朋友的关系,没有不正当勾当。
反倒是从第四个车夫赵强口中,问出了些东西。
“薛巧儿给你送手绢了吧?”刘所问,“她为什么给你送手绢?”
赵强满不在乎道:“这能为什么啊?我出汗了,她拿自己的手绢给我擦汗,那手绢香喷喷还挺好看的,给我擦完汗不就埋汰了嘛,咱就把手绢买了呗。”
“用什么买的?工分吗?”
“对啊,我把自己拉的一趟活,记她账上了。”
刘所一言难尽地问:“你买了她几条手绢啊?”
就在大家以为卖x嫖x,即将走向投机倒把的时候,赵强又大大咧咧地说:“当然只买一条啊,手绢要那么多做什么?我又不傻!”
“有人看到薛巧儿去过你家,而且这几个月你账上的工分可不止少了一分。”
“哦,我让她去家里给我洗衣服做饭的,一个礼拜去一次吧,她帮我干一次活,我就把那天一上午的工分记她账上。”赵强跷着二郎腿,说起来还挺得意,“虽然我没娶媳妇,但我那家里收拾得也挺利索!”
刘所审视地望着对面的二百五。
以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判断,赵强这番话没撒谎。
但这个结论听起来太扯淡了。
赵强是个无父无母的光棍儿,薛巧儿可以去他家打扫卫生,那其他车夫呢?
其他人可都是结婚有娃的,根本用不上薛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