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二更
进来的是李主任和一名护士,李主任看了眼还没醒来的温南,床边坐着穿军装的男人,应该是她的家属,李主任说:“同志,她要是醒了你喊我一声。”
陈叙:“嗯。”
他看着床上的人儿长长的睫毛几不可察的动了几下,等李主任走后,陈叙低声说:“他们走了。”
温南睁开眼,一转头,冷不丁的撞上男人漆黑深邃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自己跟个猴一样,上蹿下跳的在人家跟前演戏,顿时小脸一红。
看病室里安静的只有门外来回经过的脚步声。
温南不知道陈叙是不是因为她装晕搞的家属区现在鸡飞狗跳而生气了?
她捏了捏手指,犹豫了一会,手心撑着床板,正准备坐起来时,听见陈叙说:“躺着吧。”
温南一怔,错愕的看着他。
什么意思?
这是要陪着她一起演戏?
陈叙看了眼温南脸蛋上的红印子,她皮肤本来就白,石子砸在上面落下明显的印记,想到杜团长转达张小娥的话,赵小东无缘无故冲温南脸上扔了一把石子,且不说温南装晕吓唬赵小东的行为对不对,就这虎孩子的行为就欠管教。
他说:“杜团长和赵营长已经过去了,奶奶也在那,那边的事你不用操心,你继续扮演好病人。”
这场戏既然演了就演到底,权当给赵家一个教训,让他们以后惯孩子也有个度。
奶奶的性格他也了解,平常瞧着挺和蔼的一个老太太,事情真闹到跟前,她比谁都凶悍。
有了陈叙的话,温南心安理得的继续躺平。
她想到了那天在厨房陈叙对她说的话:只要不是阶级立场的问题,谁惹你不痛快你就还回去,出了事哥给你顶着。
温南偏头看向陈叙,男人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陈大哥。”
她叫了他一声。
陈叙掀起目光看她:“怎么了?”
温南眉眼扬着笑意,脸颊的两个小酒窝陷下去,看上去香甜无害:“谢谢你帮我兜底。”
她笑起来很好看,尤其笑着看人时,眼睛聚满了星光,陈叙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语气有些僵硬:“没事。”他垂眸看着地面,续道:“等家属区那边消停了你差不多该醒了。”
不然戏就演过了。
温南点头:“嗯。”
她也是这么想的,等事情闹得差不多了她再醒,然后再以受害人的身份好好敲诈一下花凤珍,其实一开始赵小东用石子砸她时,她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先用暴力解决,但转念一想,用暴力解决这件事,回头会被人说她以大欺小,搞不好还会被花凤珍倒打一耙,倒不如直接装晕,给花凤珍和赵小东玩一个大的。
看病室里安静无比,还特别的……尴尬。
温南躺在病床上,陈叙就坐在床边,她往左边看是窗户,往右边看不可避免的会看见陈叙。
不止温南尴尬,陈叙也觉得尴尬。
温南若是晕倒的,他坐在病床前倒也没事,问题是她是清醒的,陈叙轻咳一声,站起身说:“我去外面站一会。”
男人拉开椅子开门出去,温南看了眼病房的门缓缓阖上,松了口气。
她转头看向左边的窗户,外面绿色植物葳蕤茂密,这个季节已经有知了声了,卫生所的人不算多,窗户外面偶尔会经过一两个来看病的人,卫生所里应该有临时生孩子的,有年龄大点的人着急的喊:“我的孙子哦,我的大胖孙子哟,你咋就这么着急往
出蹦啊,医生医生,我儿媳妇羊水破了,要生了,医生——”
人在安静的时候,听力是最敏锐的,她听见有个新来的知青用锄头挖地的时候锄头不小心砍在脚上,把一片肉砍起来,留了很多血。
温南也不知道在病床上躺了多久,外面再次传来李主任的声音:“同志,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说着推门进来,陈叙跟着李主任走进来,看见病床上的温南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缓缓的睁开眼朝他们看过来,她眼睫颤了颤,眼底清明璀亮,没有丝毫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混沌,温南似乎也怕自己露馅,她垂下眼,狭长的眼睫遮住了灵动的瞳仁,在李主任询问她有哪里不舒服时,温南‘怔了怔神’,忽然抬手搭在额头上,小脸痛苦:“医生,我头晕,恶心,想吐。”
似乎印证了她的话,温南偏着身子半搭在床边,低头干呕。
陈叙:……
李主任说:“这是太阳穴被打后造成的后遗症,有极少数人会有这种反应。”他给陈叙说:“你把她扶好躺好,我再给她做个检查。”
陈叙越过李主任握住温南的手臂,她手臂细瘦,几乎是半掌既握,身子特别轻,他稍一用力就将温南扶起躺回床上,她应该是刚才用力干呕的原因,原本清明的瞳仁多了些泪花,脸颊也起了一丝薄红。
陈叙松开手站到一旁,李主任给温南做了个全身检查。
他问什么都让温南回答,但凡说到脑袋,温南就说:“头晕,恶心,总想吐。”
李主任说:“目前看着没什么大问题,这样吧,你回家好好休息,这几天不要有大幅度的运动量,在家再观察几天,要是还难受了再过来。”
温南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特别有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医生。”
李主任觉得这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有礼貌又好看,压根就没往她装病的这方面想,还扭头交代陈叙:“同志,她刚醒来,看情况现在不能有大幅度的走动,你看是背她回去,还是找人拿担架抬她回去。”
温南:???
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她下意识看向陈叙,男人没看她,对李主任说:“我背她回去。”
李主任又交代了几句就走了,陈叙走到床边背对着温南单膝蹲下,一只手撑在膝盖上,看着大开的看病室的房门,平静道:“上来,我背你回去。”
温南:……
她看了眼看病室外没人,坐起来小声说:“哥,我觉得我可以走。”
陈叙:“做戏要做全套。”
温南:……
她犹豫了一会,伸手搭在陈叙的肩上,男人双手掌住她的膝盖窝背她起身,这是温南第三次被陈叙背着走路,男人个头拔高,背着她起身时,她的视线距离与地面的高度超出了她平常的距离范围,这个季节并不冷,两人都穿的单薄,温南趴在陈叙背上时,能明显感觉到从男人背上传递过来的热度。
她的手臂搂着陈叙的脖颈,手臂下能隐约感觉到男人脖颈处跳动的脉搏。
这跟前两次明显不同。
前两次是因为不得已被陈叙背着,这次是她装病,被陈叙背着往回家走,总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不得劲的不只有她,陈叙也一样。
在温南趴上来的那一刻他就后悔了,但眼下是唯一的法子,总不能真的找来一副担架抬温南回去。
他尽量忽视掉后背传来的异样,背着温南朝家属区走,温南很轻,比他负重背的石头
都轻。
陈叙背着温南走到家属区,快到巷子的拐弯处就听见张小娥的大嗓门,嚷嚷着赵小东被花凤珍和赵营长惯坏了,出了事就知道用哭吓唬人,这要是换做杜建明,她早就一鞋底子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