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一更
陈叙吞下手里的半个槐花糕,端起温南盛好的两碗饭,说话的嗓音低沉磁性:“有出息。”
温南:???
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叙:“只要不是阶级立场的问题,谁惹你不痛快你就还回去,出了事哥给你顶着。”
说完,男人端着两碗饭转身出去了。
温南回过神来,视线追随着陈叙高大挺拔的背影,唇角的笑意逐渐放大,在陈叙经过厨房窗户时,她甜甜一笑:“谢谢哥。”.
温南晚饭做的槐花糕,爆炒小白菜,锅贴玉米饼,还有疙瘩汤,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张小娥的声音倏地从墙头传过来:“温南,你做的啥饭,咋那么香啊?”
大晚上的,院子的灯也不亮,张小娥的声音突兀的响起,着实吓了温南一跳。
她扭头说:“我做的槐花糕……”话还没说完,就听张小娥说:“我做的槐花蒸饭,要不我用一碗蒸饭换你三块槐花糕?”
陈奶奶笑了笑,朝温南点了点头,让温南自己做主。
温南笑道:“张婶子,你不用拿蒸饭换,我给你拿三块槐花糕你和杜团长还有建明尝尝。”
听温南这么一说,可把张小娥开心坏了。
她忙摆手:“不用你送,我过去拿,就两步路。”
她跳下墙头,冲杜团长挤挤眼:“成了,我去拿来给你尝尝鲜,你等会给建明也带一块尝尝。”
张小娥拿了个碗跑过来,看到桌上摆的糕点和红绿相间的青菜,还有香喷喷的玉米饼,看陈奶奶用筷子搅着疙瘩汤,汤里面还有青菜叶子和胡萝卜,一看就贼拉香。
这温南的厨艺瞧着可比食堂厨子好多了,做的饭简直是色香味俱全。
温南给张小娥夹了三块槐花糕,张小娥叹道:“候婶子,陈营长,你两可太有口福了,可就苦了我们家了,要是温南天天做饭,那还不得馋死我们啊。”
陈奶奶笑道:“行了,别贫了,快拿去吃吧。”
张小娥走后,陈奶奶小声说:“南南,你做的槐花糕把杜团长都馋到了。”
温南今天坐在陈叙旁边,她偏了下头,看见男人脖颈的青筋微微绷着,唇角压着笑意,显然在憋笑,她好奇的问陈奶奶:“是吗?”
陈奶奶笑道:“可不是吗,要换做平常,你张婶子敢上谁家要吃的,能被杜团长骂个狗血淋头。”
温南:……
原来杜团长也是个双标。
吃过晚饭,陈叙把洗碗的活包揽了,他洗完锅碗帮温南烧了一锅热水。
温南出了一身汗,先在院里洗了个头,陈叙垂眸瞥了眼温南弯下腰时,隐约可见后腰的一丁点肌肤,他眼眸被烫了一下,快速收回视线走出院门:“我晚上吃撑了,出去跑跑步消消食。”
温南低着头应了一声。
洗完头用毛巾浸透发尾上的水分,又端着盆一趟趟的往屋里跑,来回折腾好几趟才洗完澡,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在想,明天赶集回来一定先去买个洗澡盆,她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觉,迷糊间听见了院门打开的细微响声。
她知道是陈叙跑完步回来了。
温南在院里洗衣服的水声中渐渐睡着,一直到第二天又是被号角声吵醒的。
她懒懒的坐起来,双手抓了抓头发,拖着困顿的身子下床穿好衣服,提前把头发梳好,开门出去的时候看见陈叙端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
陈叙说:“吃饭了。”
温南“嗯
”
了一声,跑到井边洗脸刷牙,现在早上没那么凉了,用凉水洗脸还能接受,她洗漱完坐到饭桌前,陈奶奶喝了口稀饭,对陈叙说:“小叙,你中午在食堂吃,我跟南南去赶集,要下午才能回来。”
陈叙道:“行。”又续道:“你们路上走慢点,不着急。”
温南没去过这边的集市,心里隐隐有些期待,吃过早饭她就进屋翻箱子,陈叙给她的钱她放着没动,拿着自己挣的一块零两分和小姨给的三块钱,还有粮票和糖票,肉票也拿了点放在贴身的小口袋里,陈叙低沉的声音在外面传来:“温南,你收拾好了吗?”
“好了。”
温南挎上从小姨家带来的小挎包走出屋子,陈叙站在屋檐下等他,她走到陈叙旁边,仰着小脸看他:“怎么了?”
男人个头拔高,一伸手就能碰到房梁。
不像她,只到陈叙胸口的位置,抬头看他都觉得费脖子。
陈叙搭下眼皮看她:“食堂的工作我帮你问了,昨晚忘了告诉你。”
温南眼睛一亮:“怎么说的?”
陈叙道:“司务长说下个月月底王厨子要请假一个月,到时要找一个厨艺不错的人暂时顶替他的位置,那个位置司务长帮我留着。”
就一个月啊?
温南有点小小的失落,也不知道一个月的时间能不能在部队食堂找到温国介绍给原主的对象?
不管了,先干着再说。
她点头笑道:“知道了。”.
今天公社有集市,再加上杏花村山脚那边家属区的自留地全都翻好地了,家里自留地在山脚那边的军嫂们也都赶着今天的集市买菜苗呢,温南背上篓框,跟着陈奶奶往杏花村的石桥那里走。
陈奶奶说,每逢集市,杏花村大队的人都会把三头毛驴车都拉出来,接送大家去赶集,来回两趟一人三分钱,有的人舍不得花钱就天不亮起来走去集市,天黑之前再走回来,但有的人没挤上毛驴车又不想走路,就只能赶下一个集市,不过有的人家里有自行车的话,都骑着自行车去集市。
这年头,别说乡下了,就是城里面都不一定家家能买得起自行车。
买自行车不仅要工业劵,还要自行车票,很多人都抢不到这两张票。
张小娥知道她们今天要赶集,拿了个小布兜也跑出来了:“候婶子,温南,等我下,我也去公社。”
陈奶奶:“你去公社干啥?”
张小娥说:“去看看我闺女,这死丫头嫁出去这么久了也没回家看看我,我去看看她过的咋样了。”
温南从小麦那里得知了点信息。
张小娥的女儿叫杜小翠,今年二十了,年后才嫁的人,对方是公社粮食局的人,是吃公家饭,端着铁饭碗的人,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条件算是不错的。
路上有三三两两的军嫂往石桥那走,从她们身边经过的人或多或少都看一眼温南,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话,温南多少听清了一些,说的是她昨天把花凤珍训了一顿,还把赵营长两口子最宝贝的儿子气哭了,不过都觉得她做的对,给家属区争脸面,没让花凤珍的儿子在学校给家属区丢人。
张小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温南,听见没,大家可都在夸你呢。”
然后很是骄傲的扬了扬下巴:“都是我昨天下午宣扬的,把我都说渴了,回家灌了满满一杠子水呢!”
温南:……
原来她也知道渴啊?
她还以为张小娥整天说个没完没了的
,不知道渴呢,不过还是扭头朝她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张婶子帮我跟大家伙解释清楚事情的缘由,等我改天再做槐花糕了,一定多送你几个。”
别说,提起槐花糕,张小娥舔了舔嘴唇,又馋了。
昨晚那三块桂花糕她们一家三口吃完都觉得碗里的饭不香了,老杜还说他,让她找机会跟温南学学厨艺,也做个桂花糕出来,于是她看了眼温南,说道:“那你能不能教我咋做桂花糕啊?我家老杜昨晚就念叨着让我过来跟你学习呢。”
陈奶奶打趣道:“还想偷师呀?”
张小娥嘿嘿一笑,温南不吝啬道:“没问题,改天我们再去摘槐花,我教张婶子做槐花糕的步骤。”
走到石桥,温南看见了石桥旁边的只有两辆毛驴车,上面都坐了一些人,张小娥说:“那辆毛驴车坐满人已经走了。”
张小娥跑到第二辆毛驴车跟前:“候婶子,温南,咱们坐这个毛驴车。”
陈奶奶年纪大了,胳膊腿不利索,温南扶着她坐上毛驴车,她还是坐在毛驴车的后面,把篓框放到身前抱着,眼神飘忽间看到了从石桥上走过来的赵小麦,她背着篓框,低着头,在人群中像是被孤立、被抛弃的雏鸟。
温南喊了一声:“小麦。”
赵小麦抬起头朝她看过来,温南笑着招了招手跟她打招呼,赵小麦抿了抿唇,对温南挤出一抹笑后又低下头,匆匆往草地那边走了。
温南垂下手抱住篓框,皱眉看着赵小麦越走越远的身影。
从昨天开始小麦就不搭理她。
她猜测,或许与她和花凤珍的争执有关吧,毕竟小麦是花凤珍的女儿,若是花凤珍逼迫小麦远离她,小麦也不得不这么做。
温南不去想这些事,驴车上坐满了人,挤成一堆,张小娥又开始了她的喇叭之行,驴车上的妇人和军嫂时不时的跟张小娥说上几句,陈奶奶嫌聒噪,拽了拽张小娥的衣服:“你喝点水,歇一会。”
张小娥一摆手:“我不渴。”然后跟旁边杏花村的几个妇女继续聊天:“这事真真的,我张小娥就没骗过人,那家人都不是啥好人,你们还真别不信……”
叭叭的又是一大堆。
温南:……
她真是佩服张小娥。
妥妥的社牛加话痨。
从杏花村到公社得一个多小时,温南悠哉的摆着垂在车板边上的两条腿,看着路两边的乡村风景,这个年代无论是环境还是空气都是极好的,庄稼地里有农民们挥洒着汗水,有小孩成群结队的在田埂拔草帮大人干活,通往公社的这条路并不算宽阔,最多只能容纳两辆驴车并行。
有一截子路坑坑洼洼,颠簸的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去公社的这条路跟温南那天第一次来杏花村的路是一样的,但心境却完全不同,毛驴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抵达公社,赶毛驴车的男人是个中年大叔,他把毛驴车栓在树身上,跟大家说:“下午三点在这里集合,都别晚点了,晚了毛驴车可不等人,你们就得走回去了。”
军嫂们和杏花村的妇女们都分散走去公社。
温南上次坐汽车到公社,还是兜兜转转打听了许多人才坐到去杏花村的毛驴车,她现下看了看胡阳县的红星公社,一排排矮小的房屋,没有高楼,也没有二楼,路上的人穿着普遍的蓝色、灰色、黑色的布料衣服,张小娥跟陈奶奶带着温南走到拐弯处,往右边看,人/流很多,大多数人都背着篓框,买些东西就放在篓框里背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