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揽月 作品

第 32 章 “青,你想让我保...


“你可能很难理解小时候的她到底有多乖巧听话,乖得都可以叫‘窝囊’。”

“比如我不小心打坏我妈收藏的瓷瓶,栽赃给她,她挨骂时依旧一声不吭,比如我在家玩火,差点把家都点了,挨骂时推她出去她也从不辩解。”

越听陈景白说,梁树生眉头就越发锁紧。

甚至后悔刚才怎么没多灌他两杯。

他对陈景白口中的林遇青是完全陌生的,也是心疼的。

他喉咙空咽了下,低声问:“你刚才说你后来来南锡找过她,然后呢?”

“那时候她妈妈已经再婚了,我也是偶然间听我朋友说起——她那便宜继姐,叫傅珂吧?我朋友是在一个暑期国外的夏令营认识那傅珂的。”

“我才知道,她那段时间一直都在被傅珂欺负,被捉弄被欺侮,变本加厉,没有底线。”

“我来南锡找她时已经快除夕了,赶到她家楼下正好看见她抱着一床被子下楼扔,天很冷,她冻得浑身都在抖,咳嗽,估计还在发烧。”

回忆起那时的事,陈景白也不由皱眉,“我拉着她追问了很久,她才肯告诉我,傅珂往她被子倒厕所的污水,还塞了几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老鼠,她刚睡下去时没注意,手臂被咬了一口。”

听到这,梁树生唇线抿得平直。

他从未听林遇青说过这些。

在她希冀于他能成为自己的常青树时,她也从未将这些作为利用他心软的筹码。

“我带她去打了破伤风针,愤怒地想替她去找那畜生时,她拉住了我。”

时至今日,陈景白也依旧记得那日的场景。

多年未见的小姑娘眉眼还同从前那般漂亮水灵,却又透着股模糊年纪的冷漠疏离。

陈景白问她,你妈就从来不管吗?

她摇头,看着手臂上又泛出血的针孔,很平静地说:“我没跟她说。”

“为什么?”

“我不想破坏她跟傅叔叔的关系,傅叔叔对她挺好的。”

陈景白骂道:“你那狗屁后爹要是是个东西,现在就该把他女儿送去吃牢饭!”

林遇青还笑,手臂没再出血,她将棉花丢进医用垃圾桶:“陈景白,你回去吧。”

他一边怒其不争,一边又察觉她话中的距离。

不太爽快地取笑道:“翅膀硬了,不叫我哥哥了。”

“我现在又不需要讨好你。”

“讨好?”

林遇青回头看他一眼。

陈景白便是在那一眼中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他一直以为是软柿子的妹妹从来不是如表象这般,

她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寄人篱下,一次又一次地被迫蛰伏低头,可这些都无法改变她本就是强大的人。

临离开南锡前,他将一张写了手机号的纸条留给她,告诉她如果傅珂

再欺负她就给他打电话。

她连看都没看一眼,随意揣进口袋,无所谓地耸肩:“我不怕她。”

这是实话。

那些被欺负的日子,其实林遇青没有一天是怕她的。

就像不久之前,他又偶然得知傅珂出国的消息,也在探究下得知,在林遇青妈妈去世后,她就不再任由傅珂欺负,也得知了傅珂是如何被一步步“逼”出国。

……

梁树生送陈景白去了家最近的酒店。

出来后,他独自一人站在酒店外的街上,大堂内灯火通明,便显得夜晚更加寂寥。

他靠着墙,点一支烟,脑海中盘踞着的都是刚才陈景白说的那些话。

他从不知道林遇青的过去是那样的。

他知道她父母离异,母亲又早逝,但总以为不论如何至少她母亲在世时是爱她护她的,即便受傅珂欺负,那也该是她母亲去世后才发生的事。

总该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孩子在那日才能拉住他沾血的手说出那一句,一切都会好的。

可并不是这样。

梁树生又想起两人刚认识不久时,有一次夜里林遇青曾经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电话中她嗓音破碎脆弱,带着浓浓哽咽,像挣扎不出一方天地的困兽。

她说——

梁树生,做我的常青树。

那是她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

一开始,梁树生以为,她是受了傅珂的欺负,想让他保护自己罢了。

但后来也发现了,林遇青并不怕傅珂。

火焰烧到烟蒂,梁树生掐了烟,丢进垃圾桶。

而后拨通林遇青的电话。

当“嘟嘟”声响起时,他才发觉现在已经很晚,林遇青大概已经睡了。

刚想挂断,电话却接起。

“怎么了?”她声音并不惺忪。

“还没睡。”

“睡过又醒了,现在睡不着了。”林遇青说,“你还跟陈景白在一块儿?”

“刚送他到酒店。”

“那你准备回家了吗?”

这个“家”字让梁树生勾唇:“嗯。”

林遇青对这通电话有些莫名,沉默片刻后问:“你没喝多吧?”

“没。”他淡笑,“为什么睡不着?”

“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

梁树生一顿,青鸦般的黑睫垂下,他又抽出一支烟,但迟迟未点火,沉默片刻后,他说:“青,问你个事儿。”

“什么?”

“为什么要我做你的常青树?”

林遇青一怔。

这并不梁树生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但她刚脱离那个梦境,骤然听到这句问,思绪都发颤,好不容易才稳声线问:“你是……反悔了么?”

“想什么呢。”梁树生说,“我只是想知道——”

他像是又叹息了一声,嗓音沉沉的,“青,你想让我保护你的是什么?”

她被傅珂欺负得最惨的时候,都没有求救于陈景白。

那么,她后来到底是遭遇了什么,才会病急乱投医般寄希望于当时全然陌生的自己。

她是从干涸土壤中奋力生长的荆棘玫瑰。

从不脆弱,从不懦弱。

那么,她到底在怕什么?

林遇青没说话。

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可以不说吗。”

梁树生也沉默,但最终没坚持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只觉得那大概会是个连回想、连诉说都万分痛苦的故事。

但也不重要了。

往后他都会在她身边,他会保护好她。

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喜欢上谁的人,更何况,他对林遇青,从来不是一时兴起、见色起意。

而是在多年前的雨夜,派出所外,就起了意。

他不只是简单地喜欢林遇青。

更是曾经被她拯救、被她救赎。

他想起陈景白傍晚时对林遇青说的,说可以帮她转学去上海。

“青,别走。”

他声线很温柔,在夜幕中几近缱绻,“等到高考后,我陪你一起走。”

手机中只剩下林遇青很轻的呼吸声。

最后,是他含着笑意温声:“睡吧,我马上就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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