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孤生 作品

第二十六章





()欠我的。”




他强调,再三强调。




当初他给云奎帮忙,纯粹是看他可怜。但后来云奎给他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




云奎:“可怜谁不会?但能做到者少,惊蛰,你不懂,你相当于……救了我和她的命。”




这世道对女子还是刻薄,如太后这次排查,无疑是丢脸的。而那些失却了贞洁的女子,总会比良家子艰难些。




虽然朝廷不局限女子再嫁,甚至是鼓励再嫁,但也会有古板刻薄的人,觉得她们不该离开夫家。此番种种,都是先前的云奎很少去想,直到近来,他通过杂买务,算是勉强和她有了沟通……这才知道,在出宫前,她已经萌生了死志。




若他当时没坚持下去,那现在会是怎样?




云奎不敢细想。




惊蛰听了这个中因果,也很是后怕。他到底不愿意见有人为此害了性命,不由得轻声说:“当初你与她这行事,到底是害了她。”




云奎抓耳挠腮,很是懊恼。




他们又说过几句话,云奎嘱咐惊蛰一定要好好准备,这才离去。




惊蛰捏着有些发酸的右胳膊,朝着自己屋子走去。




一般来说,吃过晚食后,除非被上头的掌司叫过,不然他们事情是不剩下多少,还是能有点自己的空闲。




惊蛰就用这空闲的时间,做了一套里衣。




这活儿可比手套精细些,惊蛰为了让针脚缜密些,那是练习了又练习。




也只有慧平和他在一个屋,才知道他在做这个。




不过,慧平没多问,只以为惊蛰是在给自己做。




惊蛰按着右肩,刚要进门,就发现屋内有人。




惊蛰惊讶得很,左顾右盼了一下,跟做贼似地闪身进来,立刻将门窗给关上了。




容九挑眉:“你在做贼?”




惊蛰:“……”




是在藏贼!




他刚想说话,看到容九手里挑着的衣物,脸上当即就红了,“你,你怎么翻出来的?”




那是他最开始做的。




也是最失败的。




惊蛰左看右看都看不顺眼,就把这件给自己穿了。




虽然有点宽大,但也还行。




“你自己放在床头。”




惊蛰回想起来,他昨儿洗了后,晾了起来,应该是下午慧平回来过,顺手给他收拾起来。




“……好吧。”




惊蛰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力图恢复镇定,他之前在做的那套还没做好,每次出门时,都是放在大箱子里。




闲着没事,容九肯定不会去掏箱子。




安全。




惊蛰:“你怎么每次过来,都悄没声。”




容九:“我怎有一种,你不愿我被人发现的感觉?”男人说起这话不紧不慢,却让惊蛰有点绷紧了皮。




虽然很快就放松下来。




惊蛰苦哈哈地注意到这点,悄悄地看了眼容九,果然男人的脸色又阴冷




了些。




惊蛰委屈,这也不能怪他。




他自我感觉是不那么害怕容九的,可这身体本能是这样的,那他能怎么办?




容九朝着惊蛰伸出手,惊蛰自动自觉地走了过去,抱住了容九。




“你之前不是跟着韦统领来这办事吗?”




他怕要是有些人当时见过容九的脸,会惹来一些麻烦的讨论。




惊蛰其实没过问,关于伍德和伍福的事,也没问,当天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那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在他们俩身上,只留下一点点小小的后遗症。




那就是惊蛰会有点怕容九。




可那种怕也不是恐惧的怕,就是某种身体的本能……




当你主动靠近一只凶残的猛兽时,哪怕你知道这只噬人的怪物不会伤害你,可身体还是会为这危险而做出反应。




这非常细微,几乎不被察觉。




可容九是个无比敏锐的人,每次他注意到了,惊蛰就知道,他又要不高兴了。




惊蛰唉声叹气地挂在容九身上,思索着这可咋整呢?




“我杀了伍德后,韦海东过来,又顺带处置了伍福。”容九淡淡地说道,“没人看到我。”




惊蛰歪着头看他,两人的呼吸靠得很近。




“惊蛰,怎么不问?”容九似是好奇,又似是有些蛊惑地问,“你好似,从来都不好奇我的事。”




惊蛰的皮默默又绷紧了。




烦人哦,惊蛰也很烦恼这反应。




他对危险居然,这么敏|感的吗?




惊蛰:“知道太多,说不定不是好事。”




他本来不想说,可是容九都问了,他也只好老实回答。




“为何?”




惊蛰:“我中意你,想和你在一块,又不贪你钱,又不图你权,现在这样快快活活的,也无需思考太多。”他慢吞吞地说着,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容九的头发。




他好喜欢容九的头发。




丝滑,柔顺,乌黑发亮。




摸起来的手感也很好。




惊蛰自己的头发就不太好了,有点干枯,还有点发黄。如果不是藏在冠帽下,他都不太好意思给人看。




“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愿知道?”




容九这把声音,冷得好似鬼蜮亡魂,阴恻恻地威逼着惊蛰。




惊蛰:“有什么差别?”




他眼馋地又摸了摸,语重心长地说道。




“求知欲太多的人,死得最快。”




只是他这话刚说完,就被容九给端了起来,而后放到桌上,噼里啪啦的声响,东西全都摔倒地上去了。




这声音可不小,立刻就有人来问。




“惊蛰,出什么事了?”




惊蛰急忙说:“没事,我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把桌上的水壶给撞碎……”他的话还没说完,容九就已经捏着他的下颚。




“噢噢,那你小心些,别被碎片割伤了




手指。”




外头那声音静了下去,这屋内,也就变得分外古怪。




惊蛰生怕容九给气坏了,不由得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容九没甩开,无疑是个好的反应。




他轻声细语地说道:“容九,你在担心些什么?”




他寻思着自己刚才的话,应该也没有哪里太出格?




其实惊蛰从来都没想过要多问容九的情况,也有个原因。




这盖因容九,当初和他刚相熟时,曾提过自家家中情况。




说是父母双亡,略有薄产,入宫搏个富贵。这富贵,一路走到了殿前侍卫,好像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最近几次,容九出手阔绰,多少让惊蛰猜到,这份“薄产”,怕是好大一份。




但这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他的确不能理解,容九为何焦躁。




他亲了亲容九。




又亲了亲。




跟小兽啄食一样,又蹭了蹭。




容九微眯着眼,一双黑眸阴森森地盯着惊蛰,惊蛰也非常认真地看了回去。




看起来好像非常害怕他生气一样。




可小动作不断。




容九垂下眼,别以为他不知道,那手还在身后偷偷摸摸地摸他的头发。




怪异的怒火散了些,容九直起了身。




就见他扯散了头冠,那丝滑的长发披散下来,而后一把锋利的匕首也不知何时出现在容九的手里,割断了一缕。




惊蛰瞪大了眼,哦!




他心痛地看着那一缕,不,好大一缕头发!




直到那一大缕头发塞到了惊蛰的怀里。




惊蛰更心痛了。




“你要给我,你先同我说嘛,我不贪心,就要一点点就好。”惊蛰嘀嘀咕咕,捧着那缕头发到处找容器装。




容九:“……”




看不出来不喜欢。




相反,惊蛰喜欢得很。




他小心翼翼地将头发给收起来,而后看着容九散发的模样……




不由得看呆了。




他从来没见过容九散发的模样,如今一瞧,却是别样的不同。




容九的长相昳丽秀美,可其高大健美的身材,很少柔和他的气质,加之他本来就是冷漠肃穆之人,每每望之,总有种……会被刺伤的锋利感。




然散发后,也不知是那如瀑的黑发过分丝滑漂亮,亦或是惊蛰太过偏爱于他,竟觉得此刻的他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温和许多,就像是冰冷的雪化了,坚硬的石像活了……




他下意识走近,手指穿插在容九的墨发里,轻声说道:“……你的头发乱了,我给你梳?”




容九没有说话,可是惊蛰推着他去坐下时,他也没有反抗。




惊蛰当然没有铜镜,只有一面勉强能看清楚人的镜子。




他将容九按下,先去扫了那些碎落的碎片,然后取了梳子和油膏来,给容九通发。




惊蛰的手艺,自然不




可能给容九编出多么华美的造型来,可是将头冠重新束起,还是较为容易的。




等大功告成后,惊蛰的心里可美得很。




他摸了好久的头发!




容九有时也不理解,惊蛰对于某些地方的特殊偏好,他回眸看着惊蛰,“这一点东西,就足够让你高兴。()”




那还要什么??()?[()”惊蛰可还记得容九孜孜不倦地教导他贪婪之道,忙说:“这就够了。”




刚才咔嚓那下,割掉的头发,可足够他心痛。




梳头时,摸到那里,惊蛰就不免摇头。要再来一次,他可能真的要心痛死了。




容九不理他,走向床头。




惊蛰好奇地跟在他身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哦哦,是要去拿刚才那件里衣……啊?为什么要拿它!




惊蛰抱住容九的胳膊,语气艰涩地说道:“……你该不会,要带走它吧?”




容九好整以暇,慢条斯理地说:“这大小,你难道是给自己做的?”




惊蛰:“……那我,以后也会长大的。”




他虚张声势。




其实惊蛰从十八岁后,就再也没有往上冒过一寸。




哎呀呀,这可是他心里的痛。




容九:“这是你给我做的。”




一针见血。




惊蛰垂头丧气:“可是这个是,做失败了的,不好看,我不会拿这种失败品给你的。”




而且,他都拿来自己穿了,怎么还能送人哦。




容九:“这个,我要。”




而后,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大箱子。




“做好的,我也要。”




惊蛰羞恼地发现,容九果然知道半成品藏在哪里。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可恶!




容九慢悠悠地笑起来,“惊蛰,我与你不同。”轻快的,鲜明的趣味里,夹杂着几分恶劣,“我什么都要知道。”




什么都要清楚,什么都要掌控。




没有哪一寸,能够隐瞒。




他不喜欢,也不容许。









几经拉扯之下,惊蛰还是失败。




他眼睁睁地看着容九把里衣带走,嗷呜一声在床上翻滚,扑腾了好久。




慧平进来,吓了一跳,好笑地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惊蛰顶着一头乱毛爬起来,哭丧着脸说道:“慧平,我遇到了变态。”哪有人,明知道衣服被穿过,还要带走的啊!




他不觉得很奇怪吗?




明明做出这怪事的人是容九,可他为什么比容九还要来得羞耻,他居然冷淡得好像是在谈什么正经事,轻描淡写就带跑了他。




什么本来就是要给他的云云,哇,真的好坏!




那衣服都不合身,都不知道回去后要怎么穿。




惊蛰瘪嘴,反正要是穿坏了,容九这恶劣的性子……不会还要来讹他赔吧?




而且只要一想到原本穿在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居然要和容九肌肤相贴,心里好似有把火,莫名古怪烧了起来,让他的皮肤有些发烫。()




他捂着脸,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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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




怎么脸会莫名其妙红的这么厉害。




他的手背贴了贴。




被那古怪的热度给吓了一跳。




慧平一看他那样,觉得更好笑,安慰了他几句,这才又出去。




惊蛰坐在床上苦恼了一会,忽而想起刚才的事,跑去将盒子取了来。




那里面,是容九割下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割发,甚至也是一种刑罚。




所以容九动手时,那般果断突然,惊蛰才有被吓到。




他托腮看了一会,摸了摸自己干枯微黄的头发,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妙,他好像……




越来越喜欢容九了。




人刚走,就有点想了。




入了夜,惊蛰辗转反侧,刚睡着,又醒了。




如此反复多次,很是难捱。




不知是情绪亢奋,还是为何,他总有种身体焦躁的感觉,不管怎么睡都不舒服,只能硬挺着。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掌心微微发热,身体又软绵绵的。




好似蚁虫在身上乱爬,痒痒的。




可要说没力气,却又不是,更想爬起来打一套拳。




他翻了个身,忽而夹到了什么,低低哎了声,而后全身僵住。




惊蛰活见鬼似的,抓着被褥的动作都有点紧绷,缓缓掀开了被子往里头瞧,然后倒抽了一口凉气。




蘑菇,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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