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六章 凶案

 其余几人虽没出声应和,但观其神态,也都是这个态度。


 但捕头却摇起了头。


 “凶徒行踪不过是偶然得之。只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


 冯道人听了,呵呵一笑,把双手拢在胸前。


 “不知是如何的‘偶然’法?”


 “府中机密,不可外泄。”


 这话出了,场中顿时哗然,那郑屠子俨然是个暴躁脾气。


 “这也不可,那也不成?”


 他拍案而起。


 “叫我等如何捉凶?!”


 众人之间一时纷纷,那泼皮兄弟更是鼓噪着要散伙不干,邢捕头却不急不慢伸出了一根手指。


 “纹银百两。”


 场中纷乱顿时一滞,刚刚还在发飙的郑通呆呆问了声:


 “什么?”


 捕头笑吟吟回到:“县尊有令,能拿下凶犯者,赏银百两,其余人等,依据功劳,各有赏赐。”


 他后面半句算是白说了,所有人都被“纹银百两”勾得心神激动。李长安对这方世界的银钱没有太大的观念,但他却晓得,昨天一桌子酒肉,拢共也没花上一两银子。


 这不。


 张家兄弟已然摩拳擦掌,游侠儿目光迷离,水货剑客手足无措,郑屠子气喘如牛,便连那冯道人都在小声嘀咕。


 李长安仔细一听。


 “常应常静,常清净矣。”


 原来是《清净经》。


 邢捕头瞧着堂下各人反应,捋着胡子很是满意,赶紧再接再厉,拍了拍手掌。


 便见得大门外进来四个差役,抬进了张长桌,在大堂正中放下。


 掀开上面的白布,却是钱大志的尸体。


 邢捕头又招呼众人围上来,要讲解案情。本来散漫的“义士”们,刚刚才闻到了“肉味儿”,眼下哪里会反对,乖觉地聚拢,听老邢指点尸体上的伤口。


 个个努力开动脑筋,争相寻求线索。


 这当头,李长安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疑惑。


 咦?


 尸体上的妖气消失了。


 …………


 诸人散去,衙门又冷清下去。


 一老一少两个捕快坐在房檐下,扯散公服,脱下靴子,敲打起酸麻的腰背。


 邢捕头瞧了眼自家后生肿得亮晶晶的脸。


 “子瑜,你的伤?”


 “阿舅莫担心。”


 年轻捕快含混地说了一句,而后“呸”的吐出口带血丝的唾沫。


 摆摆手。


 “无妨,就是得去换颗牙。”


 “你这莽撞性子真要改一改。”


 邢捕头叹了口气,语带责怪。


 “明知那道人八成不是凶手,为何还要和他动手?”


 年轻捕快挠了挠头。


 “我当时没多想,就是脑子一嗡,自个儿就冲上去了。”


 肿成猪头的脸让他笑起来分外憨厚。


 “兴许是魔楞了吧。”


 “你知道是魔楞了就好!”


 邢捕头翻了个白眼,却又凑过来,嘀咕着说道:


 “你这几天就别回家了,免得让你阿妈,我那小妹瞧见,又来寻我撕扯。”


 年轻捕快嘿嘿点头,只是末了,又面带迟疑。


 “阿舅。”


 “啥?”


 “你说那几人能济事么?”


 年轻捕快掰开手指一个个数起来。


 “那张家兄弟就是两个泼皮无赖,郑通只是屠夫,姓冯的道人是个骗子,徐展是个软脚虾,张易好似个刀贩子,那李玄霄……呃。”


 他咂巴咂巴嘴,决定略过不谈。


 “一帮子市井无赖如何能捉住凶手?”


 邢捕头却呵呵一笑,撸了把胡子,一副“你小子还嫩”的神态,施施然指点人物:


 “张家兄弟虽是泼皮,但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咱们查不到的东西,兴许他们能查到;那冯道人虽是骗子,但好歹有一两手异术,指不定有奇效。至于其他几个……”


 他瞧了瞧周遭,小声说道。


 “前段时间,你又不是没瞧见。”


 “姜巡检为了讨好县尊,点尽兵马去围堵那凶徒,还不是让人从容脱身,连带着伤了不少人。哪里是逃脱,分明是杀散!现在那老龟蛋还在家里装死咧,这次自己没来不说,还只派了一队弩手应付了事。”


 “为何?还不是因为那凶徒厉害!”


 邢捕头咧开嘴,看起来老实的脸上满满都是精明。


 “若是再撞上,与其让弟兄们有个闪失,还不如让这几个‘义士’上前先顶顶?”


 “哦。”


 年轻捕快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只是没一会儿。


 “阿舅?”


 “有屁快放。”


 他“嘿嘿”靠近来,小声问道:


 “你是如何知晓凶徒的行踪的?”


 “屁!”


 “要是我知道,我早于县尊邀功去了!那可是百两纹银!”


 说着,斜了自家侄儿一眼。


 “你也别起什么心思。别看钱多,只怕是有命赚没命花。”


 他起身伸了伸腰杆。


 “我呀只盼着那凶手犯下这一桩,能安分个几天。”


 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也让老夫睡几天好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