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狗花 作品
99. 第 99 章 一个轻而柔软的吻,珍重……
但若不给……
那么贵人前脚离开,他后脚便会人头落地。
廖才自然不敢再动手脚。他双手将箱奁递上,接着便跪伏在地,听着那贵人将箱奁打开,接着,箱奁从他颤抖的手中摔落在地。
箱中的许多东西跟着它一起坠落在地。
清贵妃当年“安胎”的药方、堕胎药材取用的记录、鸿佑帝身边的黄纬替他拿取红花的记档……还有一封,赵瑾至死都不可能看错笔迹的密诏。
【清贵妃未按嘱托用药,以至于胎落而死,是为抗旨不遵之故,与朕无干,朕也不会责罚于你。
但此事不可再有第三人知晓,烂于腹中,切莫再提。】
普天之下,没人敢用“朕”这个字自称,自然,也不会有人,能仿造出九五之尊的私印。
这密诏是他父皇写的。
他母妃……是他父皇杀的。
——
这天夜里,赵瑾酩酊大醉。
他母妃,是满宫上下最漂亮的女人,也是他父皇唯一一个、真心爱过的人。
他年幼的时候,日日都可见他父皇与母妃恩爱相对。若哪一日他父皇宿在别处,他想见父皇,只他母妃一哭,父皇马上就会赶来。
再后来,他母妃死了。
忌日那天他独自回了他母妃的寝宫,就见他父皇也在那儿,形单影只,像是落单的孤雁。
那天夜里,他父皇对他说了许多话,都是关于他母妃。
他说他初见他母妃时,她是怎样的活泼娇憨,死气沉沉的后宫里,唯独她像鲜活的太阳。
他说后宫里那些家世显赫的女人都如何算计着为母家夺权,只有他母妃,一门心思只想让他带她在除夕夜去城楼上看焰火。
他说他带他母妃去泛舟游湖、去赏雪赋诗,宫中嫔妃各个在他面前出尽百宝,唯独他母妃不爱风雅,躲在一边偷偷地打瞌睡。
说到那天,梅园的白雪落了她满头时,他父皇落下了泪来。
“朕等不到与她白首相对的日子了。”他父皇当时这样说道。
赵瑾当时也哭,哭过之后,差点让赵璴冻死在梅园的雪里。
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母妃死在父皇手里?
他不相信。
可是任他掐得廖才险些断了脖子,也再从他口中问不出旁的话来。
“陛下没打算杀死娘娘……只是娘娘身体虚弱,经不住这样大的月份落胎……”廖才的喉咙里发出窒息的“嗬嗬”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陛下只是……不放心娘娘腹中的孩子……宫里当时只有殿下您一个皇子,陛下怕……怕……”
他怕什么!
是他自己说的,他母妃是唯一不算计他的人,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夜色如墨,赵瑾醉得不分天地东西。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外祖那个得力的臣子、吏部的那个小官,又敲了他的房门。
他让那人滚,那人却说,自己有一件要事,一定要禀告殿下。
赵瑾没再理他,那人却擅自入了房门,跪在了一地东倒西歪的酒坛中间。
“我知道外祖的意思。”赵瑾口齿不清地说道。“可他连我母妃的性命都不敢留,怎么会把那位置传给我?”
说着,他像是在说笑话似的,凉凉地笑了一声。
“他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却听跪在阶下的那人缓缓开口说道:“殿下,若陛下……其实只有您一个儿子呢?”
赵瑾抬头看向他,目光中的醉意一时都消褪了几分。
“你什么意思?”
他坐起身来,紧盯着那人。
那人沉默良久,深深叩下了头去。
“下官替殿下探查廖太医去向之时……查到了另一桩事。”只听他说道。“那件事,是关乎九殿下,与皇后娘娘的。”
——
这天夜里,苏州的寒风刮了一夜。冷风携着冰凉凉的雨,将人的骨头都冻得冷彻。
也就在这个夜晚,醉醺醺的赵瑾提着宝剑,带着一队那官员弄来的人马,冲进了苏州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别苑。
这是皇后娘娘姜红鸾家的祖产。
姜家出了个皇后,姜父却不忘本心。他仍在苏州打理着他的书院,连同姜红鸾的几位嫡庶兄弟,都未曾离开过苏州。
赵瑾的人撞开了那处别苑的大门。
冷风寒夜中,女人惊慌的叫喊和孩童的啼哭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而也就在今夜,赵瑾看见了最令他难忘的画面。
女人,孩子。
七八个养在这里的女人,各个眉目中都有鸿佑帝的影子。三四个年纪尚幼的孩子,有男有女,都跟赵珏差不多大。
而在他们其中,一个跟赵珏年岁一模一样的女孩,瘦弱而胆怯,瑟缩着看向赵瑾。
这是这些孩子当中,与他长得最像的一个。
——
赵璴离宫时,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算着时辰,想必就在这两日,赵瑾就会被他安排的人带去参观姜家的荒唐密辛了。
赵瑾只怕会很震惊。
毕竟,鸿佑帝的后宫子嗣不丰,后宫的妃子们哪个不是求神拜佛地想要孩子。
待怀了孩子后,她们又昼夜忧思地想要皇子,日日念经,恨不得在佛前将额头磕破。
可这么多妃嫔,明白人定胜天这个道理的,至今只有姜红鸾一个人。
她生了一个赵珮,此后直到三十多岁都没能再怀孕。若再拖下去,她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再生,以后坐上皇位的,也自然不可能是有她血脉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