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狗花 作品

95. 第 95 章 你这是在安慰我啊。……





鸿佑帝却冷笑,一把挥落了桌上的书卷笔砚。




赵璴微微骗过身形,替他挡住了两片飞溅而来的砚台碎片。




“那若是为了你的十六卫呢!”




只见方临渊深吸了一口气。




“十六卫是您的,陛下。”只听他说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十六卫们不属于微臣,微臣与他们,不过是陛下的臣僚而已。”




鸿佑帝胸膛起伏着,却被他这一句堵住,说不出其他责难的话来。




便见方临渊接着说道。




“异兽平安送抵百兽园,已是两日之前的事,所有的箱笼、兽类,百兽园的大人们入园之时都检查过。那日之后,十六卫的职责便是迎接楼兰与其余诸国使臣,不知陛下所言的十六卫之事,是什么事。”




鸿佑帝自是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赵璴将此事公之于众,方临渊又态度强硬地不愿顶罪。




这下,鸿佑帝别无他法,唯独在暴怒之中,第一次察觉,自己手下这位年轻的将军,竟还有一副伶俐的口舌。




但赵璴知道,方临渊的口舌并不算伶俐。




他与赵璴一路出了皇城,一直到上了侯府的马车,都没再说话。




唯独搁在膝头上的手,忍不住地哆嗦着。




马车碌碌地行驶而起,赵璴终于能说话了。




他微微偏过头来,放轻了语气。




“别怕。”他说道。“赵瑾今天射杀异兽,本就是在我的筹算之中。眼下南下的官吏启程在即,我打算……”




方临渊却忽然出了声,打断了他。




“疼吗?”




他声音打着颤,赵璴的心脏也跟着颤抖起来。




“不疼。”几乎是在方临渊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快而笃定地答道。




只见方临渊转头看向他。




马车里的光线有些昏暗,赵璴却仍看见,方临渊的眼眶是红的。




在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刹那,那副眼眶似乎又红了两分。




接着,他看见方临渊抬起手来,似乎想要触碰他那半边被打过一掌的脸颊。




他的动作太小心了,让赵璴心中的怜惜快要溢出他的身躯。




以至于他低下头去,一手握住了方临渊的手腕,替他验证什么一般,将他抬起到一半的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上。




他那半边脸颊此时是有些火辣辣地烫的。




即便赵璴浑然不觉,却见方临渊似乎在意极了,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微微贴着他,连摩挲一下都不舍得似的。




“怎么会不疼呢。”他听见方临渊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道。




赵璴安抚地轻轻笑了一声。




他正要开口,告诉方临渊这点小痛不算什么,一个耳光而已,于他而言连羞辱都算不上。




可是,他却听见方临渊更小的一道声音。




“……我想抱抱你。”




——




显然,此时更需要拥抱的应当是方临渊。




他似乎因为某种极其低落的情绪而失了一些理智,恰好,赵璴也在他这副姿容面前,再不剩下多少强撑起的分寸。




他抬手,缓缓地将方临渊顺进了怀里。




细腻柔软的锦缎罗裙将利落劲瘦的窄袖曳撒笼罩起来,而在那之下,是缓缓靠在一起的两具高挑而紧韧的身躯。




将方临渊抱进怀里的那一刻,方临渊的脸埋进了他的肩膀里,安静、低沉却显得很乖巧,像是没进了赵璴的心窝深处似的。




片刻,他听见方临渊的声音闷闷地从肩颈处传来。




“该当是我安慰你的。”他说。“你为了我,挨了你父亲的打。”




那人于赵璴而言,实在称不上是父亲。




赵璴不在意他,更不在意你来我往的权力争斗中一个无足轻重的巴掌。




但现在,他抱着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能想得了这么多的事情呢。




“不怪你。”他抬手,一手揽着方临渊的肩背,一手在他的后颈与背脊上缓缓地顺着。“怪我没有事先告诉你。”




“他怎么能打你?”却听方临渊又说道。“分明做错事的是赵瑾。”




……笨蛋,怎么还在替他与豺狼计较得失呢?




“他们会付出代价,虽不在今日。”赵璴的声音放得极柔,像是在罗帐之下与谁讲睡前故事一般。“你不必怕。”




方临渊摇了摇头,似乎是要告诉他自己没有害怕。




但接着,他肩背一僵,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埋在赵璴怀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接着,赵璴看见,他缓慢而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从很近的距离看向他,其中有两分大梦方醒的赧然的慌乱。




“我……我只是一时担心……”他说着,便要撑着赵璴的胸膛起身。“我知道你是男子,我没想……”




睡前故事刚讲到一半,这会儿的赵璴可不想再与他作什么小心的试探触碰。




他抚在方临渊后颈上的手微一用力,便将他重新按进了自己怀里。




“我知道,你也从没把我当作女人。”赵璴说道。




这回,埋在他怀里的那张脸似乎有些烫了。




方临渊不知为何没再挣扎。




只是支吾片刻之后,他闷闷的声音又从赵璴怀里传来。




“咱们都是男子,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只听他说道。




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赵璴的嘴唇微微一勾,垂下的眼睫里荡漾着意味不明的波澜。




他脸颊上落着清晰的红痕,因着是个成年男子不留余力的一掌,嘴角还有细微的破皮。




一道清晰的血色,令他柔软的笑容艳如妖鬼。




“不会。”只听他说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