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多多 作品

第 57 章 打手心

 宴寻对此已经习惯了,任由楚停云像只小动物似的在他身上蹭蹭嗅嗅。

 就在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把楚停云的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了下来。

 男人的指间还夹着那根烟,已经燃了一半。只是淡淡的香烟味里面夹杂了一些衣料烧灼的味道。

 楚停云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抿了抿唇,有点心虚地把下巴窝进围巾里。

 刚才没注意,他把宴寻的领子烧了个洞。

 “嗯没事,这件不要了,回去给你买新的。”

 想了想,财大气粗的楚总又补了句,

 “买十件,或者一百件也行。”

 宴寻:“.”

 一百件

 怎么,你是要在家开男装店吗?

 不过想到江晟海还在抢救室生死未卜,宴寻也没毒舌地把这句话说出来。

 他把楚停云手里的烟碾熄,用纸巾包着揣兜里,打算等会找个垃圾桶再丢。

 楚停云自然就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正打算跟对方说说江晟海的事,结果没想到宴寻忽然把他拿烟的手拉了过去。

 啪——

 很清脆的一声响。

 “.?”

 楚停云的眼睫缓慢颤了颤,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被小老公打了手心。

 他下意识蜷缩手指摩挲了几下,感觉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麻酥酥的痒。

 宴寻语气严肃:

 “下次不准一边抽烟一边来亲我。”

 小楚又把脸往围巾里缩了缩,闷声点头。

 “.哦。”

 天台风太大了,宴寻就拉着楚停云下来了。

 江晟海的手术才刚开始,差不多要两个小时左右。方特助在那守着,于是宴寻就把楚停云带到医院最近的中餐厅吃点东西。

 这时楚总穿着那件领子带洞的厚外套,而宴寻则是刚才就近找了家男装店买了件新的。

 坐下后,楚停云先把围巾取下来放一边免得吃饭弄脏了,然后才拿起勺子小口喝汤。

 “问了老头的秘书,说他今天提前下班,也没用司机。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在地下车库突然急发心梗昏倒了,是保安帮他打的急救电话。”

 宴寻听得皱眉:

 “查监控了吗?”

 经历之前那一系列的事情后,宴寻现在对任何所谓的意外都保持着高度怀疑。

 “查了,苏窈去查的。说监控里就他一个人,突然开始胸痛,扶着墙站了没多久就倒了。”

 宴寻沉思片刻,问:

 “江晟海目前的态度还不明朗,陈家应该没必要冒这种风险对他出手吧?”


 “那可不一定。”

 楚停云放下勺子,把之前自己关于江宇珩身世的猜测大概说了说。

 这个天大的瓜让宴寻都有点懵。他想了想,说:

 “不过还需要证据。”

 ——最快最确凿的证据。

 两人在餐厅待了一个多小时,没多久方特助打手术做完了,江晟海转到了icu。现在只是把命保住了,人没醒,还有几天的危险期。

 宴寻和楚停云回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江晟海的律师李成烨也到了,对方已经全权接管了这里。

 像江晟海这样的身份,在生死之间徘徊的时候最亲近最能代表他人不是妻子儿女,而是律师。

 万一有什么不测,后面一切的事情都会交给律师处理。

 一群人闹哄哄地挤在走廊里,都迫切地想要确认江晟海目前的详细情况。

 只不过icu自然不允许进,而李成烨律师也和医生达成了一致——之后江晟海所有的治疗情况和病历都必须保密,也禁止任何人探视,就连他的妻子也包括在内。

 陈婉清接受不了,一直哭。

 江宇珩强忍悲痛一边安抚她,一边也安抚着周围赶来的股东董事。

 楚停云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滑稽,就好像江晟海是个快死了的老皇帝,江宇珩就是那个故作稳重,强忍悲痛安抚老臣的皇子。

 想着想着,他甚至没忍住笑出声。

 这一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当即就有几个糟老头骂他——

 “楚停云!你爸现在这个样子,你怎么还有脸笑!”

 “刚才你去哪儿了?所有人都守在这,你倒是跑得没影儿!”

 “老江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儿子?!”

 “.”

 这样的指控和责骂根本没什么杀伤力,楚停云半点儿油皮儿都没破。

 “我说各位,你们想当给江晟海尽孝就直说,我也没拦着。不然你们现在就跪下朝里面给老头子磕一个,以后我也就真心把各位也当弟弟了。”

 “恰好李律师也在,做个见证,说不定过几天遗嘱分家产,也能给你们分点儿呢。”

 “.”

 此话一出,周围的空气陡然一静。

 最开始训斥楚停云的万董脸皮肉眼可见地涨红,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你”

 “我什么?”

 楚停云单手插兜,随便指了个人,

 “那谁,快把他抬下去喂颗速效救心丸,免得等会儿占用医疗资源。”

 “还有人家医院有规定,就算他也心梗进了icu,也别想跟他爹挤一张床。”

 “.”

 他爹?

 不少人都一愣,后知后觉才发现是骂人。

 虽然早就知道楚停云嘴皮子厉害,宴寻还是忍不住感叹。

 这家伙到底跟谁学的,骂人不带脏字还能这么狠。甚至他现在有种楚停云一个人包围了一群人打歼灭战的错觉。

 江宇珩听不下去,捏着拳站出来,

 “哥,你别太过分了!爸现在还在危险期,你不守着不说,怎么还顶撞几位叔叔伯伯?”

 “叔叔伯伯?”

 楚停云笑了,

 “你这么急着为他们说话,搞得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你亲爸呢。”

 “.”

 江宇珩的脸猛地一白,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哥你.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能开这种玩笑!”

 楚停云轻嗤一声:“我可没开玩笑。”

 “谁不知道陈婉清当年是靠爬床上位?她能爬江晟海的床,为什么不能爬别人的!至于你,谁知道是不是哪里来的野种?”

 果然这话瞬间就把江宇珩惹怒到了极点。

 “楚停云!!!”

 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楚停云的领子,抬手就要狠狠给他一拳。

 砰!

 那是一声拳头落在肉/体上的闷响。

 不过受伤的不是楚停云,他笑眯眯地站在原地,半点没动,毫发无损。反而是江宇珩被打了。

 他根本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旁边的宴寻拽过去一拳揍到了地上。这时江宇珩左边眼角颧骨一片紫红,疼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楚停云盯着宴寻的侧脸看了几秒,没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帅啊。


宴寻极少跟人冲突,更别说打架,他看起来一向都是个礼貌又端庄的乖学生。所以真的发火动手的时候,那种反差感就太强烈了。

 不过这还不算最帅的,单论视觉体验的话,还是几年前宴寻在别墅里把两个匪徒打进医院那次。

 楚停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那场面简直堪比动作电影。

 这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刚才的冲突和动手上,谁都不知道楚停云满脑子都在想“啊,老公真帅”。

 不过这场闹剧到这里就可以了,楚停云没再理会其他人,只问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围观的李成烨。

 “李律师,所以之后江晟海的一切事情都由你全权代管是吗?”

 “是的,楚先生。”

 李律师点头。

 “那好。”

 楚停云抬手看了眼表,

 “时间也不早了,各位自便,我先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拉着宴寻就走,背影十分潇洒。

 当然这得多亏了妈妈的围巾,否则楚总就要被所有人看见后领子上面的洞了。

 刚过走廊拐角,宴寻就迅速把刚才拔下来的头发放在了一次性密封袋里面。

 ——这是江宇珩的头发。

 刚才楚停云是故意激怒对方,好让宴寻有机会动手。

 现在看来计划非常顺利,圆满完成。

 这时候宴寻还在洗手,洗得很仔细。不知道是不是跟楚停云待一起太久,他觉得自己可能也开始有点洁癖。

 还没洗好,楚停云就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手上有水,宴寻只能口头制止——

 “这是在外面,还是医院,楚停云你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男人就一把抱住他的腰,黏黏糊糊凑过来说:

 “寻寻,你刚才简直太帅了。”

 “.”

 宴寻没说话,但神色明显是被夸得很开心。他轻咳一声,擦了擦手,拉着楚停云往外走。

 “先回家。”

 楚总痛快答应:“好,回家再亲。”

 “.”

 宴寻脚步一顿,没说不。

 于是这天晚上亲着亲着,就睡了个荤的。

 以至于楚停云第二天爬起来去上班非常痛苦。

 后面几天江晟海都在icu里,李律师不让任何人探视,也将江晟海的具体情况死死保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想方设法地打听,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谁都知道江晟海的情况不太好。

 他当初第一次心梗的时候就下了病危通知书,后来身体也一直不好。这次急性心梗,竟然一周都没出icu,甚至都可能还没醒过来。

 于是一时间,各种有关江晟海病重将亡的消息频出,加上之前两位董事出事,于是江氏集团的股票也跟着一跌再跌。

 集团内部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楚总又开始忙得脚不沾地,他要先稳住公司内部的人,还要迅速想办法打开局面。在公司连轴转了一周多,楚停云用了一系列手段,总算稍有成效,股票暂时稳住,其余项目也正常推进。

 只不过在江晟海住院的第二周,公司第二大股东,也是江晟海的堂兄弟——江镇川召开了股东大会。

 看见这位堂叔身后跟着江宇珩的时候,楚停云大概就猜到了来者不善。

 会议前半部分都在说如今集团的危机,还有那两个出事的董事的退股问题,话里话外还暗示指摘楚停云在这件事里面动了手脚,令公司损失惨重。

 楚总半点儿不在意。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听,一边玩儿手机跟小老公发消息。

 宴寻:“所以这次股东大会就是针对你?”

 雪山:“大概率是这样。三年前我的这位好堂叔就想把我拉下来,现在江晟海不在,这是他最好的机会。”

 雪山:“在江镇川看来,如果老头子没死,就把我拉下来安插他的人上位,也算是能捞点好处。如果老头子真死了,他的股份不出意外会分给我和江宇珩。现在江宇珩投靠了他,他再拉上几个人凑一凑,只要把我踢出去,那集团内部就算是改朝换代了。”

 宴寻:“改朝换代.楚停云,你们几个搁这儿演夺嫡篡位呢?”

 雪山:“谁知道啊,也许他们的脑子还真被封建时代的裹脚布缠住了。不过要是这样的话,寻寻,你可能还得演演我的正宫皇妃什么的。”


 宴妃:“.”

 两个人乱七八糟一通乱聊的时候,这时当初在医院骂楚停云不孝子的万董站了起来。

 “我提议,罢免楚停云总裁的职位。”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楚停云总算不玩儿手机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无所谓地笑笑,

 “好啊,那就投票表决呗。”

 这话他说得实在轻易,没有半点江宇珩预料中的愤怒恼火,甚至连半点意外都没有。

 他下意识看了眼堂叔江镇川,却发现对方也是眉头紧锁。

 但股东大会切实拥有着任免总裁的权力,江宇珩想有第二股东江镇川在,就算楚停云有什么底牌,如今也不可能力挽狂澜了。

 提议的万董看了眼江镇川的表情,开始主持投票,

 “那就.”

 话还没说完,会议室的大屏幕就陡然黑屏,接着显示了无数乱码,接着无数个猫猫头表情包弹了出来。

 像是什么不知名病毒。

 此时所有人都被屏幕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很快,在一阵欢快的音乐中,幕布背景变成了亲子鉴定结果报告单。

 一式两份。

 第一份的结果是非生物学父子关系,第二份则是确为生物学父子关系。

 以报告单为背景,中间一张又一张陈婉清和魏圳的私会亲密照被放了出来。数张照片就像是ppt,旋转翻转,花样百出。

 “假的!造谣!”

 “这些绝对是合成的!!!”

 江宇珩浑身发抖,立刻冲上去想要关掉,但是病毒已经让鼠标无法控制,最后他只能狠狠拔断了电源。

 啪——

 屏幕一片漆黑。

 但下一秒,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手机都开始嗡嗡震动。

 他们点开,发现是有人匿名发来的邮件,里面的内容就是两份亲子鉴定报告,一份是江晟海和江宇珩,另一份是魏圳和江宇珩。

 魏圳是谁?

 这个名字实在太陌生,但接着往下翻,他们就看见了魏圳的资料。

 高中学历,早年间在酒吧当酒保,十几年前发了横财,摇身一变成了一家美容院的老板,情史颇丰。

 这个瓜简直不亚于一枚导弹,整个会议室都炸了锅。

 江宇珩不是江晟海的亲儿子!竟然还真是陈婉清出.轨跟别人生的。

 那江晟海万一没死,以后分股份还会有这个假儿子的份吗?

 就算他们现在表决把楚停云拉下来,对方以后直接继承江晟海的股份,岂不是轻轻松松卷土重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幻不定。

 江镇川的表情简直难看到了极点,他转头去看江宇珩,却发现对方的脸此刻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显然是心虚到不行。

 所有人都收到了邮件,江宇珩当然也不例外。

 其实当初在得知自己并非江晟海亲生儿子的时候,他就想过很多种可能。

 他想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可能是陈婉清的前任,比如某海归精英,陈家交好的几位公司老总,又或者是某位风流的艺术家。

 却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只是个高中学历的酒保。

 他江宇珩竟然只是一个酒保的儿子。

 这个事实让他完全无法接受!

 江宇珩猛地抬头,正看见楚停云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此刻的狼狈窘况。

 不,现在所有人大概都在看他的笑话!

 江宇珩只感觉全身的血都往头上涌。

 “楚停云——!!!”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猛地朝对方冲过去。但半路上,他就被方特助和旁边的保镖拦了下来,直接摁在地上。

 楚停云欣赏了好一会儿傻逼弟弟被摁着脸在地上摩擦的样子,他顿时心情大好。

 “唔,看来今天这个会是开不成了。”

 楚总施施然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扣上西装扣子,

 “下次再说吧。”

 说完,他便转身潇洒离去。

 ——没有人阻拦。

 一出门楚停云就忍不住和给宴寻打电话,他都等不及发消息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清冽好听的嗓音,

 “怎么样?”

 “.”

 对方半天没说话,这让宴寻顿时紧张起来,

 “出什

么意外了吗?”

 “非常意外。”

 楚停云深深吸了口气,

 “寻寻,你这个小病毒做得太好了,我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回家跟你睡一觉。”

 宴寻:“.”

 这夸人的方式,可真楚停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