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吾父钱松
看着大白若无其事地又把脑袋转回去,重新卧成一团,细雨才托着下巴,继续听钱有生的故事……
钱有生之父,名唤钱松。
故事之所以是故事,便在于命运的不可测。
而不可测的命运,从来都是由人,一步一步,自己走出来的。
一个是曾经的主家,一个是曾经的奴仆。
奴仆在主家遇到危险时,以命相救,得到了赎身的机会。
赎了身的奴仆,拿出积蓄,在城西买下一间小院。
院子不大,只有三间屋,院中一口井,一棵树。
一棵快要枯死的石榴树。
他重伤未愈,只能又花钱,请邻家婆子来照料他的一日三餐,日常起居。
一开始来的是邻家的婆子。
后来,便是邻家未出嫁的女儿过来。
来了也不说话,闷不吭声把三间屋打扫一遍,把他换下来的脏衣洗干净,搭在院中的晾衣绳上。
灶房里传来饭香。
他放下手中毛笔,立在窗前。
看着一个低着头的姑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汤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
两年后,枯死的石榴树发了新芽,他娶了不爱说话的邻家姑娘。
三年后,他有了儿子。
他给儿子取名有生。
钱有生。
他的儿子,有了新的人生——他不必当人奴仆,不必弯下脊梁。
他没有改回原来的姓氏,那没有意义。
被卖到钱府时,他七岁。
旁人都说,是人牙子把他卖到钱府的,可没人知道,是他主动找到人牙子,求她把他卖到钱府的。
卖到钱府之前,他是冕州城一个小乞丐。
模糊的印象中,是一对拐子,拐了他。
装作爹娘带着孩子,带着他,路越走越偏,城越走越小。
他偷听拐子们说话,说要把他卖到西蛮去。
他不想去西蛮,这地名一听就很可怕。
他也不懂,为什么拐子一定要把他卖到西蛮去。
在冕州城,他跑了。
拐子们在城里找了好几天,没找到人,骂骂咧咧走了。
他们可能以为,他这么小,跑了就跑了吧,反正想活下来也难。
他们都小瞧了他。
他白天守在饭馆食肆门口,有人吃完站起身,他便窜进去,抓起桌上的剩饭剩菜,就往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