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鱼 作品

004





一副爱买不买的架势。




妹子未必差这钱,但八成是气到了,转身就想走,这一转,陈琮看到她堆堆帽的侧面,粘了片七彩毛毡小马。




他说:“我跟她一起的,我也来两件,加起来满五,能打折了吧?”




老板想了想,说:“能。”




妹子诧异地看向陈琮,陈琮手指微抬,示意她的帽侧,妹子纳闷地抬手去摸,下一刻秒懂,惊喜地点头。




陈琮忽然就get到了同属一个协会的好处,大家原本陌路,仅仅因为logo,就有了距离迅速被拉近的亲和感,难怪国人自古以来就喜欢拉帮结会。




两人扫码交钱,按老板要求写下快递地址,妹子先完事,好奇地打量陈琮:“你怎么称呼?”




陈琮:“027号,陈琮。你呢?”




一天下来“潜移默化”,他也习惯先报号了。




妹子有点赧然,吞吞吐吐:“我没号……我跟我爸来的,他有号。”




原来是“二代”,没号也能参会,可以理解,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这妹子也就二十来岁,身量苗条,个子在165左右,穿半长的黑色呢大衣,阔腿牛仔裤加白色板鞋。一头齐肩发,乌黑泛亮,白皙小巧的瓜子脸,长相舒服秀气,有一双笑起来像弯月、不笑时也仿佛有笑意的眼睛。




“我爸是066号,剥皮匠梁世龙。我们家是做珍珠的,我叫梁婵。”




“剥皮匠”这名号有点生猛,但跟“珍珠”搭在一起,合情合理。




陈琮的心一阵猛跳:“你爸是珍珠剥皮手?”




***




在古代,珍珠一般都是天然产出。外行人会以为,珍珠是蚌生出来的,其实不然。




珍珠的缘起都是意外,简单点说,一颗沙粒或者细小异物,偶然进了珠蚌的体内出不来,成天在肉里磨着难受,于是珠蚌分泌出一种特殊的物质(珍珠质),去包裹这异物。




年长日久,包了一层又一层,越包越厚,最终成品就是珍珠,如果把珍珠一剖两半,用显微镜观察,可以清楚地看到这种“同心环层状”结构。




由于珍珠的摩氏硬度较低,容易磕碰磨损,一颗亮圆的珠子哪怕只蹭破一丁点,也与“完品”无缘,珍珠剥皮手由此应运而生:他们技艺精湛,可以用特殊的工具,如同给水果剥皮,把珍珠有瑕疵的那一层给剥去,让珠子重归完美。




珍珠颗粒一般都不大,给这么小的玩意儿剥皮,难度可想而知,而且现代人尚且要借助显微镜才能看清珠层结构,古人只凭肉眼,是如何把握下刀分寸的呢?




所以很多人认为,“珍珠剥皮手”只是传说,在现实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人石会”里居然有珍珠剥皮手,牛掰大发了,陈琮甚至觉得,这趟跑阿喀察,哪怕打听不着陈天海,能见识一下剥皮手,也算值了。




梁婵骄傲地点了点头:“我爸说这手艺可稀罕了,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人会。”




边上的老板终于没忍住,愤愤发表意见:“给猪剥皮哪里稀罕了,光我就认识好几个熟手。还有,谁剥的不是真猪……”




***




陈琮和梁婵挺有默契,在店内都憋住了,出了门才一通爆笑。




尤其是梁婵,笑得腰都弯了,捂着肚子一直哎呦哎呦。




陈琮说:“他可能开始理解的确实是‘珍珠’,但听到‘剥皮匠’,又觉得珠子哪能剥皮呢,肯定是吃的那个猪。”




梁婵本来都笑完了,被他这么一解释,又憋不住了。她歪着脑袋看他,眼梢笑出了褶、仿佛两条灵动的小鱼:“你人还怪好的咧,还帮他解释。”




陈琮也笑,忽然觉得心情好起来了,看来 “人石会”里,还是有正常人的。




他说:“我是新人,对‘人石会’不太了解。会员都是做宝玉石行当的吗?”




梁婵瞪大眼睛:“你新人啊?”




她吁了口气:“我之前还担心我没号,你瞧不起我呢,原来你是新人。对,绝大多数会员都做这行,少数不是,但也一定有关联。咱协会基本原则,生意互惠。会员就是自家人,你要想内部拿货,给你的绝对是珍货、奇货、高货、底价。”




还有这好处?




陈琮头皮一跳,心也跟着砰砰跳:他的生意模式,经常会外出、寻觅收件,但这种很看机缘,比如这一上午,他只收了一块看得过去的煤精料,赚头有限。但入了“人石会”就不一样了,这得是多少绝佳的货源和人脉啊,不夸张地说,人生都会为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