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游梦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很沉,像是砸在胸口,很窒息。
但当事人却满不在乎,举起双手,像是投降那样,笑嘻嘻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弹吉他了,我也不想弹了
气氛忽然低沉下来,雾一样笼置整个房间。
“那现在怎么办?”长久的沉默后,迟之阳又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南乙说,“海选也是这么过来的,不一定非要有吉他。
严霁点头:“既然确定不能有主音吉他了,我们也能尽快调整,现在需要原创曲,时间也紧迫,不然先各自写着试试?迟之阳有些抓狂,感觉现在毫无头绪
“别说写歌了,咱们现在连怎么做乐队都是一头零水,一工点儿经验都没有!抓瞎!“
说完他伸长了腿,踢了一脚奏一隅的椅子腿儿,“哎,你可是咱们四个里头唯一有经验的,就没点儿想说的?‘秦一隅乐了:“我的经验就是.....鼓手一般都挺会剁馅儿的,哎咱们能包饺子吃吗?
”你有病吧!
“好吧不开玩笑了,经验真的有。”秦一隅一本正经,顿了顿,“鼓手一般还挺难脱单的,因为看不见脸。”我就不该让你张嘴.....
南乙伸出手:“停。
严霁干笑了两声,拿起手机:“要不咱们还是搜一搜吧?
他一边打着字,一边念出声:“如何组好一支乐队...
秦一隅屁股不离椅子挪差凑过来:“怎么说的?
“第一条。”严雯眯了眯眼睛,神情变得有些难以言喻
秦一隅替他把答案大声念了出来:“不要和队友谈恋爱!
念完,他大笑一声:“哈!对咱们四个男的来说,这真是好有建设性的意见呢。
第一次深夜排练无疾而终
耗着也出不来成果,严霁建议他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早点来写歌。
凌晨一点,四人打道回府,各自回了房间。
独来独往惯了,突然要和人同住一间房,这个人还是奏一隅,南乙不大适应。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和奏一隅保持仅自己可见的距离。洗澡时,他又走了神,思考要怎么才能在同处一室的情况下,瞒住奏一隅,做自己要做的事?这实在不简单。不过等他洗完出来,秦一隅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墨蓝色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台灯开着,淡黄色光线丝丝缕缕晕开,沉没在夜色中
他的床单也是暗蓝色的,南乙没戴眼镜,水雾将视野蒸得暧昧不清,只剩模糊的色块,整间房溶成一方夜晚的泳池。奏一隅的背肌随呼吸微微翁动,好像漂浮在水上。直到此时此刻,他依旧感觉不现实,秦一隅离得越近,越不真实
比起不够清楚的视野,南乙清楚地闻到了奏一隅身上的味道
他对气味很敏感。这一点是中学时发现的
那时的他知道了奏一隅会在琴房的隔壁睡觉,有次路过,后门敞开着,里面窗户也都大开,风呼啦啦吹了一阵,一张草稿纸飞了出来,飘到他脚边。草稿纸上一半是数学题,另一半则是吉他谱
那仿佛是种暗示
南乙捡起来,安静地从后门走了进去,在奏一隅后两排的位置坐下。
窗外的玉兰花开得太好,亮堂堂的,像雪一样刺眼,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氤氲的日光好像散漫的水汽,把一切都蒸得模糊不清
他半眯着眼,在花香之外,嗅到很淡的柑橘香气,搀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味,好像晒过的动物的皮毛,又像是被新鲜锯开的木头的断面。后来南乙靠近了许多次,确认了很多次,那的确是奏一隅身上的味道
奇怪的是,这样独特的本领似乎也是时好时坏,面对其他人时,超能力的阀门就关闭了
好在这并不实用,对他糟糕的人生来说也帮不上什么忙。
同在一个房间里,久违的能力又一次被打开,熟悉的气味包裹着,不适应的同时,也带给他一丝安全感。回到桌边,南乙戴上眼镜,那些暧昧而梦幻的幻影都消失,回到现实世界
他打开电脑,登录专门用以监视的账号,点开陈温的主页,浏览着他新发的照片,是他作为学生会主席参与重要活动的记录,下面许多人点赞评论,虚假的众星拱月令人作呕南乙找出胃药,掰下几颗像吃糖果那样咀嚼,干涩得咽下那些灰扑扑的粉末,一如往常。
随便往下翻了翻,他看到张子杰的评论,还是跪舔的姿态,殷切地称呼这个曾经的霸凌者为“陈主席”,吹捧得非常到位,但陈韫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回,跳过他,回复了更有地位和权势的同阶层“朋友”,停滞的光标如同一把刀,割开这两人虚假的情谊。南乙淡漠地盯着张子杰的id,联想起他的近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