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拒之门外

[弹贝斯那小子百分百能红。]




周淮事后怀疑这条消息就是纯纯毒奶。因为收到后不到三秒,这间livehouse便骤然陷入黑暗,演出戛然而止。不久前的燥热、狂欢被瞬间吸入黑洞,万籁俱寂,所有人的情绪卡在真空。




“操?停电了?”




这一声将寂静的壳打破,嘈杂议论汹涌而出。




断的哪是电,分明是台上这新乐队的前途。周淮想。




“手环灯也灭了,那这票是作废了吗?来电之后会恢复吧?”




“要是不恢复呢?海选总共就三票,我还得给我喜欢的乐队投呢!”




“回不来就不重投了呗,谁让他们倒霉呢。”




对live演出而言,气氛就是一切。一旦火种被浇灭,情绪断层,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更何况,关乎成败的票数此刻已全部清零。




确实倒霉。




封闭的livehouse此刻成了又闷又暗的黑匣子,非议叠着非议,像相互踩踏的脚,让人愈发烦躁。




消息里,“弹贝斯那小子”此刻还站在台上,和另外两个队友相比,他淡定得像个局外人,一只手握着琴颈,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立麦上,手指竟然还在轻轻打着拍子。




舞台侧面闪出一些手电的光,大约是工作人员在做事故检查。微弱狭长的光线四处晃动,打在乐手身上,照不清人脸,不过光是一副模糊的身形轮廓,也实在出挑。




这么好的天赋和条件很难不红,就像当初的秦一隅。




可惜运气太差,遇上不可抗力。海选都过不了,乐队注定夭折。




忽然地,那只搭在立麦上的手微微抬起,冲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动了动手指,像招手,又像是某种意味不明的手势。




而他对准的目标……似乎就在周淮身旁。




刚刚听live时,他脑子里就闪过一个念头——这家伙沉默寡言,可他的手和他的眼睛一样,好像会说话。




这让周淮不禁回想起五天前,第一次遇到这人的场面。




那天他去邮局取了信,路上接到电话,于是一边插科打诨,一边开车回纹身店。




“不是讨债的,但是找到你家门口了……”




快到目的地,他在胡同口钻空儿停了车,拆开信封扫了一眼,心往下沉了沉,二话不说塞了回去,还把信封藏到了中控抽屉里。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他的语气比平时夸张了不少:“那您这是碰上跟踪狂了啊!”




下了车,一股甜香直窜鼻子。




“嚯,这烤白薯可真香。”




很快他转回话题,贱嗖嗖道:“该不会是哪个痴情的果儿吧?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呢。”




电话那头骂了一句,周淮笑个不停,一抬头就瞅见一小摊儿。等他看仔细摊主的模样,脚步不由得一顿。




“操。”




“这年头这么帅的都出来摆摊儿了?”




一个腿脚不大利索的老大爷也正往摊前走,周淮让了让,等在他身后,打量着眼前的帅哥。




这人安静得反常,来客了愣是一声不吭。




他穿了一身黑,深灰色棒球帽压得很低,半边脸被轻而易举遮住。明明就是件旧机车服外套,可套他身上又扎眼得很,模特似的,盘靓条顺,腰细腿长。




头发也挺长。




低头时,周淮瞧见他后脑扎起的小揪,还有他右耳戴着的一溜银色耳钉。夏末的太阳把它们照得闪闪发亮。




盯得起劲,他忽然意识到老大爷一直没说话,张着嘴,却只伸出手比划,表情苦恼。




眼前的冷脸帅哥盯了会儿,从口袋里伸出手,竟也熟练地打起了手语。




“我操?”




电话那头还没挂,声音懒懒的。




[怎么,烤白薯长腿儿跟帅哥跑了?]




“好家伙,”得知对方听不见,周淮也不避了,直接叹道,“还是个聋哑帅哥,太可惜了吧。”




前头的老大爷付了钱离开。周淮伸手,指了指烤炉,比了个1,接着又顿了一下,比了个等一下的手势,询问电话那头。




“哎秦一隅,你要不要?”




他没注意到的是,眼前的帅哥忽然抬了头。




“不要是吧,一会儿别馋。”




周淮撇撇嘴,刚想重新比个1,谁知不远处,一大哥吭哧吭哧跑过来,冲帅哥摊主连声道谢。




“谢谢你啊小伙子,得亏你帮我看摊子。这胡同最近游客太多了,上个洗手间都得排队。”




“哑巴”帅哥低声道:“您客气了。”




操。




会说话??




声音还倍儿好听!




“老板回来了。”他扔下这句,转身要撤,“找他买吧。”




……




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




还愣着神,耳机里秦一隅语气忽然正经了几分,带着点厌烦。




[那胖子又来找事儿了,你先别回店里。]




[烤白薯给我留一口。]




电话一挂,秦一隅揉了揉太阳穴,嬉皮笑脸,趴柜台上冲地头蛇挥手,“上午好啊。”




“又来捧场了?淮子这会儿不在,要不您改天?”




“来个屁!”胖子一扯衣领,张嘴直接问候了一串祖宗,说来说去,还是那老三样——纹坏了,得赔钱,不赔没完!




这是这个月第几回了?




本来这破店就没生意,现在一看,赚的都不够敲诈的。




秦一隅咧出一个笑:“哪儿坏了?我看看?”




“这儿呢,你自个儿看看!”




还真扒开衣服啊。




眼睛好像会受伤,他干脆眯起来。




“怎么说呢……”




秦一隅倚在柜台,笑眯眯道:“那画儿画在纸上跟画在一摊猪肉上也不能一模一样啊,差不多得了,您体谅体谅呗。”




胖子破口大骂:“你丫有病吧!”




谁知秦一隅直接顺坡下驴:“可不是吗,太懂我了!这你都能看出来,知音啊!”




他握住胖子的手,用力地摇了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