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月去 作品

第 30 章 谏言

 秦书妍也没有起来,低着头道:“儿臣此番过来,是代王爷向母妃认罪。”

 丫鬟赶紧把两封认罪书从匣子里取出来,先交给管事嬷嬷,再由管事嬷嬷又递给贤妃。

 贤妃没看,只放在了身侧。

 秦书妍微抬起头看着,心凉了半截,但还是硬着头皮道:“王爷做那档子事,不顾兄弟手足之情,也不顾母妃的谆谆教诲,让父王失望,实在有罪。而儿媳身为王爷正妃,未起到规劝职责,也不可宽恕。”

 秦书妍字字句句,恳恳切切,说完之后她抬起头,恳求地看着贤妃,“母妃,儿臣和王爷都已经知道错了。从王爷禁足到今日,已经十四日了,这都快半个月了,儿臣和王爷日日反省思过,真的知道错了。所以写了认罪书,儿臣难得求见父皇,还请母妃代为转交。”

 贤妃把认罪书看了看,一封是陈王的笔迹,一封是秦书妍写的。

 是花了心思写的,言语中也十分诚恳。

 贤妃道:“行了,你先回去吧,这大晚上的,过来一趟也不容易,回去的时候当心些。”

 秦书妍由丫鬟扶着站了起来,她道:“多谢母妃。”

 看来这事儿是成了,真是太好了。

 秦书妍松了口气,等她离开,贤妃又把认罪书好好看了看。今儿天色已晚,就算她去见崇盛皇帝,崇盛皇帝也未见得会见她,等明日吧。

 贤妃把这几张纸重新放回信封中,交给贴身宫女,“放回匣子里,收好。”

 明日交给崇盛皇帝之后,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难不成真给关一个月,那等出来,就四月份了。

 她看这个都很动容,想来皇上也只是要一个态度罢了。

 次日是三月十八,楚国公本想去上朝,但是一早门房这儿不知道谁留了个信封,蜡封完好,打开里面是细纸条,上面方方正正的楷体,只写了两个字,告假。

 楚国公:“这是谁留下的?”

 门房管事道:“就是一个穿着破衣的小童,那孩子脏兮兮的,但是信封干干净净。小的也不敢扔,就给国公爷看了。”

 楚国公咳了几声,转身回府,让小厮去告假。

 楚国公本来也犹疑,可是这样一张纸条送过来了,又没有别的,他既不结党营私,也不图谋害人,总不会被别人害了去。

 不去上朝,也只是请日假,不耽误什么。

 楚国公当即就回府,让松柏去告了病假。

 严氏还奇怪,怎么刚出去的这又回来了,她问道:“公爷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楚国公把纸条给严氏看了看,然后拿着对着蜡烛的火苗,把纸条烧得一干二净,他对严氏道:“身子有点儿不舒服,让府医过来给我看看。”

 严氏也不知为何,但是听话总没错,也没多问,直接让丫鬟去请府医,“公爷不舒服,快去请府医过来。”

 不去上朝,自然不知道朝中有什么事。楚国公一直在想,给他纸条的人到底意欲何为,却不知,一早上朝,又有人参了陈王一本。

 只是一个小言官,五品的官职,寒门出身,清清正正,别说勾帮结派,那些党派之流压根就看不上他。

 平日也是独来独往,脊背笔直,好像什么都不会压塌。

 他一身浅绯色官服,面容清秀,身形清瘦,对着崇盛皇帝说:“皇上,臣以为楚国公的长女无辜。”

 “楚国公的长女受流言蜚语困扰多时,如今坊间又有传言,说陈王无子嗣,是心系楚家姑娘的缘故。可是楚国公的长女在家中为祖母祈福,连门都不出,这些传言着实可笑,楚家长女也实在可怜!

 况且,这则传言不仅与楚家姑娘有关,还与陈王府有关。虽说陈王如今还在府中闭门思过,可是王妃、府中丫鬟下人都能出府。”

 “一个女子,百般退让禁足府里还因闲言碎语让家中人都受辱难堪,臣以为,并非女子之过!”陆枕言字正腔圆,声音洪亮,离他最近的也是一六品官,耳朵被震得生疼。

 陆枕言是两年前春闱的探花郎,他深吸一口气,又道:“臣不知这些话是谁栽赃陷害的,但谣言止于智者,诸位同僚也不会以为一个门都出不去的女子还能做这些事,这些话三岁的黄毛小儿都不会信!”

 “陈王殿下立身不正,结党营私不说,如今连府中事都管不好。”陆枕言胸口偶有起伏,脸说得也带了点红色,他张嘴还想开口,却听崇盛皇帝道:“如今陈王已在闭门思过,李宝顺,下朝过去一趟,让他多加反省。”

 陆枕言还想再说几句,本来就闭门思过,多反省一件事,那算什么惩处?

 只是旁边的人低着头,声音又小又细碎,“陆枕言,你行了,差不多就得了。皇上都开口了,你就别说了!脑袋!脑袋还要不要了

!”

 后面的几句话,那人都是用气音说的,“快回来!还不快点站回来!”

 陆枕言看了看左右,所有人都低着头,前头几位皇子也看不见神情。

 崇盛皇帝神色不愉,他就退回原来的位置。

 诸位大臣脑子里全是刚刚陆枕言的话,也怪他说的声音太大。有人还想看看楚国公现在脸上是什么神色,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庆幸。

 只不过找的时候看见楚国公从前站着的地方空着个人,想来是今日告假没来上朝。

 难道真的是因为其女儿受流言蜚语困扰,真给气病了,想来就是因为这个,不然怎么没来。

 众人都低着头,可私下小动作不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谁也不敢说话。

 崇盛皇帝:“诸位爱卿可还有事禀奏?”

 众人齐齐应道:“臣等无事启奏。”

 崇盛皇帝:“退朝吧。”

 黎王一直低着头,屏着呼吸,听到这话才敢喘气。

 早知道他今日也告假得了,天知道,刚才陆枕言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心差点儿就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若非当年他先求娶楚瑾,这会儿陈王和楚瑾的孩子估计都能跑了。

 看陆枕言说的,一句话一句话好像不用过脑子,也不知道街头的大娘能不能说过他。

 刚才陆枕言要说几句他,恐怕这会儿他也回府思过了。

 真是唯女子与言官难养也,还好没瞧见他。

 这些言官黎王也怕,真不知道萧秉承怎么谋算的,这都能算进去。

 黎王没看别人,赶紧匆匆回府,生怕被大内总管李宝顺追上。

 真是,十三弟这招也绝妙,幸好他有孩子,虽然后院不太安宁,但是不至于再被别人怀疑他对楚瑾还念念不忘。

 贤妃本来还等着崇盛皇帝下朝之后,带着认错书过去,好好求个情,陈王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放出来了。

 她本来让宫女去看着,看皇上什么时候下朝自己好过去。但是过了下朝时辰,宫女脸色急匆匆地跑回是让王爷好好反省。”

 贤妃脸色一变,问,“反省什么?”

 宫女:“奴婢也不知道呀,反正李公公已经去了。”

 贤妃看了看桌上摆的匣子,里面还装着两封认错书,如今这样,到底是送还是不送?可就是送去,圣旨已下,金口玉言,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贤妃肩膀耸了下来,一身精致的妆容,可看上去疲惫万分。

 贤妃拢了拢鬓角的发,“走吧,去御书房。”

 就当不知道前朝发生的事。

 陈王是她的孩子,作为母亲,自然要为儿子打算,就算转旋不了圣意,可是该做的做了,得让皇上知道,陈王有悔过之心。

 只不过贤妃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的,也没带出来什么口谕。

 崇盛皇帝只让她把匣子放下,就让她出去了。贤妃想要再说什么,可看崇盛皇帝低着头处理奏折的模样,也不敢打扰怕耽误正事。

 而另一边,秦书妍听到丫鬟说李宝顺过来,立刻带着侍女去前院迎李公公。她原以为李公公是过来是传口谕放陈王出去,谁知道,是让陈王好好反省,好好管管后宅人的嘴。

 秦书妍给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赶紧递过去了一个荷包,份量很足。

 但李宝顺没收。

 秦书妍:“公公,今日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们王爷闭门思过已经半个月了,该反省的都反省了。父皇何故又让王爷反省,还说管管下人的嘴。”

 李宝顺道:“今日有言官谏言,说坊间不少关于陈王和楚国公府大姑娘的流言,估计王妃也听过一二。这话自然不可能是楚国公府传出去的,今日楚国公告假没来上朝,想必王妃也明白其中缘由。”

 “话洒家是带到了,这便回去了。”

 坊间的留言?

 难道是陈王府上无人有孕,是陈王还记挂楚瑾的那个流言?

 秦书妍万万没想到,这个事自己都不在意,会有别人在意。还让楚国公忧心女儿,连朝都不上了。这显然是别人算计的,谁会信!

 秦书妍眼眶有些红,说不上是气得还是什么,她对着侍女道:“从今儿起,除了采买管事,任何人不得出府。管事出府必须经我同意,拿着腰牌才能出去。”

 她没去书房,也没去见陈王,从前介怀的事、秦书妤拿着羞辱楚沂的事,现在成了根刺,扎在了她和陈王的身上。

 有些荒谬,但又给秦书妍一种理应如此的感觉。如今已是这样了,那再过些时日呢?楚瑾会不会出来。

 当初事情闹得太大,黎王和陈王已经各自婚娶,现如今,只有楚瑾还在佛堂。

 如今在佛堂,可总给她一种感觉,楚瑾以后会出来,兴许不用等太久。

 陈王自己做的错事,就该由他自己承担。

 秦书妍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写认错书,跪着求贤妃娘娘。

 还有什么办法呢,如

今就算有了孩子,陈王也未见得能出去。

 楚国公装病,为了不惹人生疑,没让下人出去打听,他快中午才知道此事。

 陆枕言谏言,参了陈王一本。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陈王此番是出不来了。

 真是大快人心,只可惜,他没亲耳听见那些话。

 严氏听完气得不轻,“难道还想逼死瑾儿吗?都去佛堂待着了,还能勾引谁去,这些人的嘴真是贱得很,什么话都往外说。”

 楚国公拍了拍严氏的肩膀,“行了行了,别气了,既然有人为瑾儿说话,也证明并非所有人都那么想。”

 严氏气得胸口直疼,她坐下道:“那位陆大人倒是仗义执言,是个好官。”

 楚国公对陆枕言的印象不深,想得没错,肯仗义执言,不管是设计好的还是别的,反正帮了楚国公一个大忙。

 想想烧成灰烬的纸条,楚国公现在也猜不到是谁送来的,总不会是陆枕言。

 “的确,夫人可以给准备一件谢礼,也不用多贵重,省着他乱想。”楚国公今日肯定是不去上职了,就在家里歇一日。

 而楚沂还不知道这些事,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先去的布庄,今日赵掌柜也在,他见楚沂来了,脑子转了转,就猜是为了新料子的事儿。

 其实下头人该做的就是听话,有的没的不用多管。这些世家的姑娘们有的是银子,也不愁亏本儿,他按照吩咐做就是。

 说实话,他是不看好染新料子这个事儿,有的花纹太繁复,并不好染,就算能卖出去,但算上种种成本,肯定是亏本的买卖。

 赵掌柜:“三姑娘来了,快请上去坐。”

 楚沂没穿那身新衣,就是一身素净衣裳,赵掌柜给上了茶,楚沂抿了一口,对着赵掌柜说道:“料子我看了,很是好看。不过这染布也是麻烦事儿,所以想跟赵掌柜说说,究竟哪一种料子能印,哪种不成。做生意嘛,自然是奔着赚钱去的。别因为印这些布,耽误了正经生意。”

 赵掌柜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就觉得楚沂年纪虽小,但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是想一出是一出就行。

 他点点头,“三姑娘等会儿,料子在库房呢,我这就去拿。”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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