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锦上添金>>50(上)
相册里面是覆膜粘贴样式,除了放照片还可以作集邮、剪报用,任锦欢滑过屏幕,忽然瞅到有些特殊的一张,一封信被塑封好,像照片一样贴在内页里,许是母亲发来时没注意。
他点开放大,蓝色墨水字迹飘逸流畅,仍能很好辨认,落笔于二十八年前的某个夜晚,来自贵州山区,是一个名叫任书礼的年轻人,写给远方的一位姑娘,开头是这样:连锦,见字如晤,展信佳――
“收到你的来信,得知你的近况我很高兴,与你重新取得联系时便迫不及待想给你回复,可惜乡村邮递员半月才来一次,这让我的许多话只能搁浅于纸上。
来贵州支教已有半年,一切适应良好,无需担心,你寄
来的糖渍栗子我吃了大半罐,半夜备课批改作业时,幸得有它来充饥,想起我们在学校那会儿逛夜市,你总要买上一袋,当时听你讲各地栗子口感差异,我觉得新鲜,也觉得可爱,你对生活的观察总是远胜于我。
说到学校,忆起许多画面,特别是第一次和你相识情景,每每回想都觉得自己太过高傲,要是当初开口坦诚点,或许我们能更早理解彼此,在分别时才不会觉得太匆匆。四年大学生活流光瞬息,我们明明认识那么早,却那么晚才互诉衷肠,而时至今日,这已成了我心中颇为遗憾后悔之事。
毕业那天,我们谈到未来、梦想、美好,也谈到迷茫、未知、恐惧,学校诗社老师曾提过,人一生的命题即是在自我思想与漫长时间中对抗虚无,我们没有预知能力,不知道前方结局,所以我理解你内心的困境,但我仍希望能做点什么,希望为你找到通往明日的答案。
山区支教这半年,日子不同于大学里的青春激昂,却有别样体验。
上个月,我们给小学办运动会,因无法买到奖牌,便用陶泥和成圆块,由美术老师在上面绘制名次图案,最后太受孩子们欢迎,决定保留成为今后奖项。
又听说,村西边的刘伯捡了本棋谱,家中没有围棋,常年用南瓜子和西瓜子当黑白对弈,我曾与他下过一次,不乏乐趣。
还想起某次,路上遇见一位父亲骑着自行车载女儿,教她念海子的诗:我无限地热爱着新的一日,今天的太阳、今天的马、今天的花楸树,使我健康、富足、拥有一生……
这些事情说来虽小,但确然在某个瞬间让我觉得今天真好,我曾想着,若有朝一日再次与你相见,想和你说说这里发生的一切,想将我的答案告诉你――我们习以为常的每一天往往藏着被忽视的灵光与快乐,正如金圣叹妙言:花生米与豆干同嚼,大有胡桃滋味,如果这世界上有唯一力量能对抗虚无,我想应该是平凡生活中的简单快乐。
连锦,过去我们太年轻,也太聪明,将‘得体的标准’置于心灵之上,活成‘成熟的典范’,我们摸清了规则,却反被规则束缚,或许,‘成熟’二字才是世界的最大谎言。常有人问,若明日结局不尽如意,你是否愿意继续今日一切?
我想,我是会的――
那天下午,因话剧需要我请你教我跳交谊舞,中途停电,音乐放不出,你清唱着带我继续,我不小心踩中你鞋子多次,被你笑话,心中紧张,但不是因为舞步,而是因为你唱的那首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我那时想,如果可以,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那个能与你一同去寻找简单快乐的人。”
落款,任书礼。
塑封后的信纸保留了当年所有书写痕迹,任锦欢将信看到最后,台灯亮光笼罩桌面,在渐暗的屋外阴天中被烘托出白昼般效果,他搜索出信中经典歌曲,按下播放键,于是,悠扬感伤的曲调传出来,如同那位上世纪乐坛歌后的一生,任时光匆匆流去,一个黄金年代就此落幕。
他听了许久,笔记本摊开在手边,不知什么时候,蹭落出封皮夹层里的一张薄纸,将其拾起,看清纸面中两行印刷字体后,一股怀念情绪于此时包裹住他――“生日愿望,永久兑换。领取人:任锦欢,发放人:金向棠。”而房间里歌声低回不止: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半章这两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