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炒小黄瓜 作品

第 68 章 她居然真的回到了...

 薄莉又撕下一片墙纸。


 还是她的名字。


 整面墙都是她的名字。


 但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名字并不是同一天刻上去的。


 埃里克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在墙上刻她的名字?


 薄莉看着墙上的名字,仿佛看到了埃里克在这间卧室里辗转反侧,神色疯癫而又欣喜若狂地刻上这些名字。


 薄莉随母姓,小时候还抱怨过自己名字的笔画为什么那么多,写作业时,总是不小心把“薄”字写出田字格。


 埃里克作为初学者,“薄”字却写得瘦长而凌厉,结构匀称,似乎私底下练习过成百上千遍。


 写到最后,他的字迹逐渐变得潦草而凌乱,一笔一画都蓄积着恐怖的情感,不像是她的名字,更像是他日渐疯魔的精神状态。


 薄莉光是看着那些字,就有一种眼睛被烫伤的错觉。


 她不忍再看下去,决定先去其他房间看看。


 记忆里,玛尔贝有写日记的习惯。


 如果别的房间都像主卧保存得那么完整,说不定能找到玛尔贝的日记本,弄清楚她“去世”以后发生的事情。


 薄莉有时候会去玛尔贝的卧室,跟她和弗洛拉闲聊。


 玛尔贝性格爽直,从不避讳在她的面前写日记。


 有一次,她跟艾米莉闹了矛盾,还强行把日记本塞到薄莉手里,让她看当天的日记,请她主持公道。


 薄莉走进玛尔贝的房间,按照记忆,走到她床边,找到一块松动的木地板,撬开一看,里面果然躺着一本日记本。


 她在心里对玛尔贝说了一声“对不起”,拿出日记本,坐在书桌前,轻轻翻开。


 薄莉略过了1889年之前的日记,直奔她“去世”以后的内容。


 1889年2月23日


 克莱蒙小姐去世了,我们都不敢置信。


 弗洛拉一直在哭,艾米莉晕了过去。西奥多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里弗斯一直在抽烟,在客厅里踱来踱去,不时望向二楼,似乎想冲上去一探究竟。


 我也哭得很凶,勉强拉住了他。


 里弗斯压低声音说:“百分百是那个人杀了她!你们害怕他,不敢找他算账,我去总行了吧!”


 说完,他的眼睛红了。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红眼睛。


 好半天,我们才把他劝下来。


 真的不能去。


 虽然克莱蒙小姐嘱咐我们,以后一定要听从埃里克先生的命令,可他的眼睛真的太可怕了,我只在杀人犯脸上见过这么吓人的眼神。


 1889年2月27日


 我们请了人,想给克莱蒙小姐送殡。尸体在屋子里待了那么久,再待下去肯定要发臭。


 埃里克先生却把我们赶了出去——说是“赶”,其实他的一言一行相当礼貌,只是我们太畏惧他了,看到他就吓得直发抖。


 他说:“别动她的尸体,她还会回来。”


 然后,他坐回克莱蒙小姐的尸体旁边,握住她的手,把额头抵在尸体的


 手背上。


 这一幕把我们吓得够呛,但也打消了他谋害克莱蒙小姐的疑虑。


 西奥多深深爱恋着克莱蒙小姐,里弗斯对克莱蒙小姐有着难以言说的情愫……但即使是他们,也不敢如此亲近已死之人的躯体。


 所以,克莱蒙小姐真的是无疾而终。


 上帝啊,您为什么要这么早带走一个好人?


 1889年3月2日


 尸体开始发臭了。


 只要靠近卧室,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儿。


 我们必须想办法下葬克莱蒙小姐。


 1889年3月3日


 我们放话出去,说有人在城郊看到了克莱蒙小姐的幽灵。


 绝望的人果然不会舍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埃里克先生听见以后,立刻前去查看。临走前,他警告我们,不准靠近卧室,否则会杀死我们所有人。


 其他人都被他的狠话吓到了,问我该怎么办。


 我其实也很害怕,摸到手上的银戒指后,勉强定了定神:“没事,克莱蒙小姐会保佑我们。”


 为了防止埃里克先生中途回来,夺走尸体,葬礼一切从简,我们匆忙下葬了克莱蒙小姐。


 我拿着克莱蒙小姐那天为我系上的白蕾丝,听着牧师的悼词,忽然失声痛哭。


 克莱蒙小姐说,我是一个坚强的女孩,从未自暴自弃。


 她错了。我并不坚强,几乎每天晚上都抱着母亲的裙子入睡。天生大脚使我行动迟缓,备受嘲笑。母亲给了我第一次生命,克莱蒙小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现在,她们都离开我了。


 1889年3月4日


 克莱蒙小姐的尸体被盗了。


 整个新奥尔良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1889年3月5日


 盗走克莱蒙小姐尸体的人,果然是埃里克先生。


 我们都觉得他疯了,居然想跟尸体长相厮守。


 新奥尔良的天气那么潮湿,虫子又多,尸体放在卧室里,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一滩腐臭的水。


 但没人敢去劝阻他。


 这些天,我们只见过他一次。


 他的眼里全是血丝,目光却亮得瘆人,似乎已经彻底失去理智。


 那些在赌-场里渴望一把翻本的人,就是这副疯狂怪诞的模样。


 他似乎真的认为,克莱蒙小姐会回到那具已经腐烂的身体里。


 1889年3月9日


 埃里克先生把我们聚在一起,宣布:马戏团会照常营业。


 我们看着他眼底密布的血丝,不敢有任何异议。


 1889年4月20日


 埃里克先生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才华,在他的带领下,马戏团很快恢复了从前的热度。


 克莱蒙小姐离世的阴翳,似乎正在消散。


 走不出来的,似乎只有埃里克先生。


 白天,他冷静理智地指挥我们恐吓观众,到了晚上,却会回到卧室里,跟冰冷的尸体共处一室。


 除了爱,我想不到第二个字,让他这样珍重一具腐臭的尸体。


 1889年7月15日


 夏天到了,整幢房子都有些臭了。


 再这样下去,在别墅里吃东西都成困难。


 费里曼大娘买了很多除味剂回来,喷洒在房屋各个角落,但不到一天,浓烈的尸臭味儿又会飘出来,渗透每一面墙壁。


 1889年8月10日


 埃里克先生似乎想通了,总算收起克莱蒙小姐的尸骨——几乎只剩骨架子了,扔掉了那张浸透尸水的床。


 我们暗暗祈祷,这是重新开始的标志。


 1889年8月15日


 话说早了,收起克莱蒙小姐的尸骨,只是他精神失常的开始。


 从那天起,他经常盯着卧室里的某个地方,一看就是一整天,眼中那种兴奋、贪婪的情绪,令人不寒而栗。


 昨天晚上,弗洛拉害怕地问我,埃里克先生会不会移情别恋了,如果他移情别恋,会不会杀死他们。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说,他每天晚上都在叫一个陌生的名字——听上去似乎是克莱蒙小姐的名讳,可音调又完全不同。


 说完,她磕磕绊绊地模仿了一遍那个名字的发音。


 我说,这显然是克莱蒙小姐的名字。


 如果他真的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怎么可能跟尸体共处一室将近半年?


 弗洛拉听完,放心地睡了。她并不担心埃里克先生是否会爱克莱蒙小姐一辈子,只关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是啊,只要埃里克先生一日还爱克莱蒙小姐,我们的性命就一日无虞。


 ……


 1889年9月20日


 埃里克先生的病情似乎加重了。


 现在,他不仅白天盯着卧室的某一处看,晚上也看,一看就是一整晚,彻夜不眠。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别墅里笼罩着一种惶惶不安的恐怖氛围。


 直到今天,他死死盯着空气中的某一处,急促地呼吸着,胸口痉挛似的激烈起伏,低声喊出一个名字:


 “……波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