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七 作品

81.第 81 章 “陪我。”

 她话音落下。


 徐远思的脸色彻彻底底难看下来。


 “你从哪听说的。”半晌,他面无表情拍了下脸腮,脑子里一瞬间想了很多,最后一字一句说:“这是我们家的绝密。”


 如此看来,是真的。


 “旁系也不知道吗?”温禾安也适当地抛出了些消息:“我去徐家看过,旁系好像是和王庭联手了,现在接管了主支,因此外界一时半会,察觉不到你们家的变化。”


 徐远思闭了下眼,这样的状况其实很是常见,毕竟是人都有野心,任何一家主支出了问题,家中可能都会出现取而代之的状况。但听温禾安这意思,如果是内外勾结陷害,谋求上位,那是大忌。


 温禾安倒是有些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暴跳如雷。”


 “事到如今,生气有什么用。”徐远思自嘲地笑了下,脸色有些苍白,说:“有和他们计较的功夫,我还不如想想,怎么从王庭手中将我族人们救出来。”


 温禾安何尝听不出他话中试探的意思,徐远思如今是无路可走了,他孑然一身,自己尚且都是靠她出手才得以化险为夷,而今不知王庭深浅,不知家人安危,留给他的时间不多。神仙都想不出第二条方法来。


 她道:“那么,也别藏了,和我说说吧,徐家的禁术,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对禁术知之甚少,只是听我祖父讲过,徐家的金银粟是庇护族人的屏障,是世间一大奇迹,是至宝,自古以来,宝贝哪有不遭贼惦记的。金银粟的阵心凝聚了徐家数代先祖的心血,本是逆天之物,阴差阳错,将不可能转换为可能,为后辈之人提供千秋万代的庇护,且随着逝世的老祖越多,它吸纳的力量越多,也就越加强大。你说的禁术,指的应当就是它。”


 温禾安听完,问:“只和金银粟有关?与人无关?”


 徐远思目光闪烁,理智拉扯,半晌,一咬牙道:“傀阵师的修行与其他修士不同,我知道的是,徐家血脉与阵心交融,能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尤其是顶尖九境傀阵师,也就是我祖父祖母和父亲。”


 那是先祖们留给后辈们与强大许多的敌人同归于尽的手段,有着不可捉摸的威力。


 温禾安若有所思:“这大概也是你们遭此横祸的缘由。”


 咬牙,捏拳,拍案而起这样的动作,在这段时间里,徐远思不知做了多少次,深知无用,现在也能迫使自己淡然处之,冷静为上,他此刻深深吸了口气,道:“他们做了这么多事,目的是什么,你可知道?”


 温禾安回望他。


 这下两人都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了。


 温禾安问完自己想知道的,看向徐远思,她想过要如何处置徐远思。说实话,如果不是王庭涉及禁术,任由徐远思给她发一百道求救傀线,她不会插手世家之中的更迭代换。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手下正缺人,徐远思的傀阵师能力,她有些感兴趣。


 用得好,能做成很多事。


 “我不至于和王庭那样禁锢你,但我这里不养闲人,更不养添乱的闲人。”温禾安将自己的四方镜取下来递给他:“你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吧,好好想想有没有遗漏的细节,事无巨细,想起来得越多,你父母族人得救的可能性就越高。以后有消息可以联系我,联系不到我就和月流说。”


 徐远思顿时觉得吃饭睡觉都成了罪过。


 想问的问完,温禾安没打算多待,撂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吧”就要迈出书房门,临到头想到什么,又转过身来,朝徐远思点了下头,温声说:“有件事,我问问你。”


 “王庭那两位圣者,进你徐家当日,前后现身多长时间,有没有别的圣者察觉,或出面阻拦。”


 “他们可有受伤。”


 “要是有人出面阻拦,哪至于到现在这步田地。至于受伤,若是能叫外来者毫发无损地来,毫发无损地走,金银粟也不能被称为傀阵师至宝了。”徐远思诶了声,接着说:“不过你这样一说,我回想起来,那日慌忙之中,只觉得圣者手段强硬,依稀有听见其中一位对另一位说,‘快些,那边要探查到了’。”


 她追问:“从出手到他说这话,用时多久?”


 徐远思不假思索给出回答:“半刻钟不到。”


 半刻钟。


 温禾安牢牢记住了这个时间,这大概就是圣者能在不被附近其他圣者察觉到的最长出手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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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晚上,温禾安回到庭院里,在用晚饭的时候捧着汤小口小口地抿,将外岛之人可能要被运往云封之滨的消息和陆屿然说了,两边同时留心,捕捉到异常情况的可能性总比一人来得强。


 只是没想到。


 这动静真被他们察觉到了。


 四月初五,傍晚,余霞成绮,凉风习习。


 陆屿然将商淮递过来切好洗好的菜往锅里一倒,霎时热油四溅,火辣鲜香,葱姜与各种香料的气味被刺激着迸发出来,不多时便弥漫整个厨房,往庭院外飘。


 外面的炉子里还炖着一盅汤。


 商淮给他打下手,中途满怀好奇揭开那盅看了眼,也怪他手欠,揭开看了下,旋即被盅里腾腾冒起来直往睫毛上扑,灵气馥郁得跟踏入仙境似的一面惊住。盖上盖子,脑子里后知后觉辨别出方才看到的几种食材,转身去看陆屿然。


 陆屿然淡然道:“不是给你的。”


 不用他说。


 一看就不是给他的。


 他累死累活这么多年,哪有过这种待遇,悲愤归悲愤,商淮仍是止不住地啧啧称叹:“你亲自下厨,二少主这待遇可真没得说……但你这手笔,是不是太大了点。”


 “我们家,养法不一样。”陆屿然掐着点给盅里又添了片霜花,掀眼,这个时候身上透着点难得的悠闲之色:“你管得有点多。”


 见他这十年难得一遇的模样,商淮觉得稀奇,跟着笑了下,道:“行。你乐意就行,反正不是从我私库里扣钱。”


 话才落地,就见陆屿然停下动作,眼尾落得狭长,方才那种悠然神态眨眼间褪去,他侧目细细感应了会,慢条斯理地在水井下写洗了下手,用手帕擦干,而后丢到一边,对商淮说:“出去收拾点不长眼的东西,这里你看着。”


 商淮手忙脚乱地接手一口锅和炒到一半的菜,鼻端喷香,下意识颠了两下,心想我这他妈是在做什么。


 心头记挂着出秘境前罗青山的千叮咛万嘱咐,他修为到底触不上顶级之列,陆屿然说的不长眼的东西是谁,有个什么动静,一时之间也感觉不到。


 商淮看了看锅里的菜,最后还是一撂手,顾不上这边,循着陆屿然消失的方向去了。


 王庭酒楼里,无人知晓,江无双和江召都出了秘境回了萝州城内,为了将外岛的人秘密运往云封之滨。


 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事,不容有失。


 江无双近期可谓是诸事不顺,王庭掌控之下较为富庶的四座州城全部丢了,丢给陆屿然就算了,还被温禾安以如此屈辱的方式耍了一道,尤其摇摆的是,温禾安既然有自立之势,断绝回了天都争权的各种可能,他不是不能接受丢这一座城,可她还把徐远思带走了!


 徐远思身上,牵扯了至少两桩禁术。


 后患无穷。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令江无双烦闷无比。


 他昨夜披星戴月回酒楼,手里捏着两颗水晶石,水晶石里是温禾安与温流光交手那一战,从两种不同的角度,身边站着王庭最为优秀的医官,都是从族中拨出来的。


 水晶石的投影再一次接近尾声,江无双不看温禾安,不看她们的招式如何惊天动地,他只看温流光。


 看她的双手,双臂,脸和脚踝,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


 等看完,水晶石的影像歇下去,江无双身体往椅子上一靠,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医官,眼神来往交流,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就在此时,有从侍急匆匆进来朝江无双,江召拱手禀报:“少主,出事了,外岛的人还剩最后两辆云车没进传送通道,但现在有股力量开始强封通道,萧凛大人让属下来传禀,说是巫山陆屿然。”


 本就不活跃的气氛直接凝滞。


 江无双撑着手掌站起来,一惯笑吟吟的笑面虎再也维持不住眼里和嘴边的笑,他缓缓吐字:“什么?”


 静站了半晌,竟是江召上前一步,出人意料地接话:“我去吧。”


 很多事,江无双不适合做,但他可以,一个若有如无的棋子无人在意,这也是王庭培养江召的其中一个原因。江无双看向他,实话实说:“他要出手,谁也挡不住。”


 江召面色平静:“之前徐家那几位老的还留了道幻境,我去跟他说几句,拖住他。”


 江无双眯了眯眼睛,问:“你可以?”


 “别人或许不可以。”这几日,江召脑海中无数次浮现出温流光和温禾安对战时陆屿然的反应,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