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七 作品

18.第 18 章 “阿兄——”

 闻梁无声点头,最后看她一眼,拉着弟弟妹妹,和猴子一样晃入山林里,眨眼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罗青山还是满脑子的问号,他觉得自己于这块真不是个聪明人,若是自家公子来,必然一眼看穿温禾安的所思所想。


 温禾安似乎能看透他在想什么,同他解释:“非是我要插手村子里的官司,只是我们初入山镇,与这里头的人又有利益纠葛,大人们都是混了多少年的人精,见我们年轻,第一次出门,许多情况根本不会如实相告。若是问得太细,又恐暴露。”


 她嫣然勾笑,很是不以为意地问:“罗公子可知道,找什么人了解消息最为快速精细吗?”


 罗青山道:“珍宝阁内有个情报司,可买消息。”


 “那是于公事上。”温禾安说:“于私事小事上,城内找流民乞丐,城郊找这种孩子。他们在战乱中失去父母亲人,想要活下来,就得对这村子周边了若指掌,知道许多寻常大人都不知道的事。”


 罗青山顿时茅塞顿开,道:“那方才、二少主说今日淋了雨,不能解毒,是何用意?”


 他是巫山的巫医,举世闻名,在医术毒术上造诣高得可怕,乌苏这样的毒在旁人看来或许棘手,他却没有顾忌。


 温禾安对他格外有耐心,整支队伍里,她只对罗青山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耐性:“小孩身体弱,淋了雨,没缓过来就解毒,解完毒后身体会格外虚弱,可能要生场大病。他们这样的情况,若是生病,负担会很重。”


 “再者,给那聪明的孩子一晚上思考的时间,我不想急慌慌的听他说一堆谎话。”


 说实话,罗青山未曾设想过这么多,他的身份有时比陆屿然还吃香,就算偶然出手,也只解毒,救人,患者后续的问题,那就通通不归他管了。


 这位二少主,给他一种到任何地方都能迅速融入,毫不违和的感觉。


 她竟还会解毒。


 想到这,罗青山又开口,这次带着惊叹的语气:“二少主日理万机,竟还精通毒术。”


 “自身兴趣,远谈不上精通,不敢在罗公子面前班门弄斧。”温禾安看着他,眼睛都弯起来:“日后若有时间,可否同公子研讨切磋?巫山的制毒之术,我闻名已久,始终未得一见。”


 罗青山朝她拱拱手:“自然可以。”


 说话间,他们已下了山腰,那座宅院出现在视线中,罗青山毫无所觉地低声道:“第一日就能有所收获,我们很少有这样的运气。”


 闻言,温禾安笑意持续蔓延,直占满眼底,更显灵气逼人:“是,我也很少有这样的运气。”


 今天是她这两年里运气最好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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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院子后,温禾安发现人都出去了,屋里空落落的,倒是商淮给罗青山发了条消息。


 【我们出去了解下情况,回来交流。】


 罗青山回他:【好。】


 温禾安虽知道乌苏解毒之法,可手里所需药材,罗青山便提前打了招呼,回自己房间里准备东西去了。


 满院都是不食人间五谷的修士,温禾安却是个需要填饱肚子的凡人,修为一日不恢复,她就一日得给自己备好干粮。


 原本她打算和昨夜一样热一热包裹里的馕饼,沾着热水充饥,可在院门口架起的铁锅下,却发现了一捧才掐下来,鲜嫩水灵的菜心,油盐都搁旁边放着,显而易见是护卫准备炒个小菜时突然被陆屿然带走了。


 温禾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诚然她吃过许多苦,可从未下过厨,在归墟时倒是架了人生第一口锅,也是用来热各种干粮。


 所以在眼前的锅开始从锅中心冒出半人高的大火时,温禾安极其少见的怔在了原地,茫然不明所以。


 最先反应过来的,却是一边拉着椅子,磕着瓜子,便时不时扫一眼观察他们的邻家大娘。她见到这一幕,顿时什么也顾不上了,将瓜子一丢,抄起院里的扫把就冲了进来,同时高声喊着些什么。


 温禾安被她用蛮力一拉,在原地转了两个圈,木头一样杵在院子正中间,脸上描着三抹黑。


 罗青山急急下楼的时候,院子里浓烟滚滚,他瞠目结舌。


 陆屿然和商淮眼看着要到家了,发现身边冲出三五位头顶包着汗巾的婶子,脚底生油般一拐弯,进了自己家的院子。


 陆屿然脸色一寒,商淮脑袋上顶着两个问号,均不约而同加快了步伐。


 走近了,便能听到一道陌生的嗓音:“……你还在这愣着做什么,想将眉毛也烧掉吗,快站出去,你阿兄已经回来了。”


 温禾安这辈子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形。


 她在原地定了定,想想待会外面那几个可能会露出的神情,这回是真觉得有些丢人了。


 她一边用杜五娘的身份从此在村里被坐实也不错这样的念头安慰自己,一边在几位大娘的注视下急急提着炭黑的裙摆,匆匆朝院外奔,声音羞赧欲哭:“阿兄——”


 见此情形,商淮眼睛连忙一跳,他飞快审视温禾安脸上被烟熏出的小花脸,被炭和水和在一起搅合出来的黑色污渍,觉得完蛋。


 陆屿然的洁癖和他任何人不得近身的毛病一样严重。


 陆屿然尚来不及反应,和温禾安分开后,有很长一段时间,他抗拒人接近的表现愈演愈烈,这两年好了不少,记忆中有许多东西也逐渐淡忘,但在这一刻,她奔向他的姿态,却精准的与记忆中某一段重合。


 他发觉自己今时今日,甚至都还记得那时是怎样的心情。


 陆屿然眼皮倏地往上一掀,喉结微动,在商淮震惊的眼神中自然地掌住她的手臂,动作微滞,旋即松开,声音微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