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佳人 作品
第184章 正文完
一进腊月,京城六部的官员又开始忙碌起来,开始一年一度的年终政绩总结。 哪怕最终结果还没出来,华阳进宫时,也从弟弟这里得到了消息,因为宗亲官绅一体纳粮与摊丁入亩这两条新政的推行,今年国库盈余至少也有八百万两白银! 这还只是第一年,以后年年如此,国库年年都有千八百万两白银的进账,朝廷有银子强兵赈灾,有银子加固边防研制火器,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尽管元祐帝想在姐姐面前表现得稳重一点,可他就是掩饰不了眼角眉梢的笑,掩饰不了那股子意气风发。 华阳为新政顺利高兴,也为见到这样的弟弟欣慰。 上辈子弟弟流放了陈家全族,看似终于翻身了,终于脱离了母后与公爹的掌控,可弟弟并没有多得意,他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沉沉郁气,连一点少年的青涩都没有,更像一个孤家寡人的阴郁帝王。 华阳笃定,那时候弟弟与陈家是两败俱伤,高兴的只有那些反对新政的贪官污吏、官绅豪强。 “接下来几年,是不是只要巩固新政就行了?” “不止,先生说了,还要整顿商贾,放开海禁,包括各地卫所,也要像当初驸马整顿陵州卫那样,彻底消除曾经的种种弊端。” 华阳惊讶道:“这么多的事,那你们可有的忙了。” 元祐帝不以为意:“不忙的是昏君,做皇帝的就该勤政,勤政才能兴国。” 华阳笑盈盈地看着弟弟。 元祐帝莫名脸热:“姐姐做何这样看我?” 华阳:“我开心啊,我那个奶里奶气的太子弟弟是真的长大了,不但能给我做靠山,也值得天下臣民信赖依靠。” 即将十七岁的少年皇帝就被姐姐这个大龙屁拍红了脸,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这,这本来就是我该做的,还有,朕宣几位边将回京过年,这几日差不多都要进京了。” 华阳:“上个月秦大将军才送了你一只海东青,这次是不是又会准备一份厚礼?” 元祐帝笑道:“谁稀罕他的海东青,我只是多逗弄一会儿,母后就拐着弯提醒我莫要玩物丧志,与其送这些东西,我更期待他那边的火器研制又有了新进展。” 华阳笑而不语。 明君也是人,也会有自己的喜好,也会在忙完国务后寻些乐子,弟弟喜欢海东青也好,总比早早沉溺女色的强。 没人知道,那日弟弟兴高采烈地跑来告诉她,说秦大将军给他送了海东青,华阳刚听见“海”字时,心一下子就悬起来了。 还好,是海东青不是海狗肾! . 腊月初十是休沐日。 清晨,陈府,春和堂。 还可以再躺一会儿,孙氏戳了戳旁边的老头子:“老四昨晚派富贵过来,说今天他们小两口要回家吃饭,还点名要你作陪,你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陈廷鉴:“事肯定有,只是毫无线索,猜也没用,再过一两个时辰自然知晓。” 孙氏哼了哼:“我们娘几个安分守己的,也就你可能在外面得罪人,是不是长公主又想叫你下棋了?” 陈廷鉴摸了摸胡子,惹皇上不高兴的事差不多都被何清贤抢着揽去了,长公主还能指点什么? 可陈廷鉴也无法排除这种可能。 “唉,起来吧。” 这么一想,陈廷鉴也没心情再赖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孙氏依然躺着,睨着他笑:“这两年除了风寒生病,你哪天不是天不亮就起床了?要不是你刚刚叹口气,我还以为你天生劳碌命,起得越早人越高兴。” 陈廷鉴穿好上衣,偏头,就见妻子笑得两眼弯弯,跟年轻时一模一样,特别容易发笑,也很会给自己找乐子。 陈廷鉴不以忙碌为乐,可官越大肩上的担子越重,他只能早起。 他只愧对妻子。 孙氏就见丈夫看了自己一会儿,突然撑下来,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孙氏:…… 陈廷鉴笑。 孙氏回过神,推他一把,口中低骂道:“老不正经!” 夫妻俩前后起了床,一个吃过早饭就去学堂检查孙辈们的功课了,一个带着两个儿媳妇,准备迎接长公主。 亲近归亲近,在长公主面前依然不能失礼。 日上三竿时,长公主的车驾慢慢停在了陈府门前。 陈家众人已经候着了。 在众人含笑的目光中,根本不需要他们劳师动众迎接的自家四子、小叔、四叔最先跳下车来。 本来没什么稀奇,可陈廷鉴发现,老四的目光扫过他时,里面隐隐有笑意。 这太奇怪了,即便儿子心里并非真的完全不敬他这个父亲,可无论人前人后,儿子对他始终都是不待见的桀骜姿态,怎么会朝他笑? 就在此时,长公主也探出了马车。 “慢点。”陈敬宗摆好踩脚凳,稳稳扶住长公主。 这也是他做惯了的,除了长公主朱唇微抿,陈家众人依然没发现什么不对。 双方见过礼,就要往里走了。 结果陈敬宗又凑到华阳身边,在华阳抬脚欲跨门槛时,一手扶住她的左臂,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慢点。” 饶是华阳因为近墨者黑脸皮也变厚了一些,还是被陈敬宗这两声“慢点”弄红了脸。 孙氏、俞秀、罗玉燕:…… 陈廷鉴:…… 他是该装作没明白,还是怎么样? 婉宜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多少懂一些了,再加上堂妹婉清出生那会儿她也记事了,四叔表现得又如此明显,婉宜便只是偷偷地笑。 从正门到厅堂,要过好几道门槛。 陈敬宗硬是一直守在华阳身边,一次次地提醒着。 三郎受不了了:“四叔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四婶又不是不会走路,还要你来提醒。” 陈敬宗:“你懂个屁。” 他眼睛斜向母亲。 孙氏笑着骂他:“我们都懂了成不成?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说完,孙氏扯开儿子,自己扶住儿媳妇。 华阳:…… 长公主有孕,陈廷鉴把老四带走了,婉宜也领走了弟弟妹妹们,叫祖母她们陪伴四婶。 华阳就听了满满一上午的经验之谈。 晌午散席后,陈敬宗陪着她回了四宜堂。 当华阳洗了手脸,躺到拔步床上准备歇晌,陈敬宗走过来,高大挺拔的一个男人直直地站在床边,意味不明地盯着长公主看。 华阳猜测他没有什么正经话,瞪他一眼,再朝里躺着。 陈敬宗笑:“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华阳淡淡道:“不知道,也没有兴趣。” 陈敬宗:“那我更要告诉你了,我在想咱们俩的洞./房花烛夜,那晚咱们也是在这张床上睡的。” 华阳:…… 陈敬宗躺下来,拥着她亲她的头发:“那会儿我哪能想到,我陈敬宗还能等到今日。” 华阳:“闭嘴吧!” 陈敬宗也知道不能做什么,抱了会儿就老老实实躺在旁边,双手垫在脑后,对着床顶出神,偶尔发出一声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低笑。 华阳被那些笑声勾得心痒,却又无法排解,恼得反手打他一下。 陈敬宗:“我笑还不行了?” 华阳:“不行,去地上躺着,连你的吸气声我都不想听见。” 陈敬宗:…… 他咬她耳朵:“跟那晚一样霸道。” 华阳又想打他,陈敬宗迅速跳下床,铺他的地铺去了。 . 过了几日,京城像上辈子一样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只是这次,再没有人戴着镣铐被发配边疆,也没有车驾孤零零地冒雪相送。 那一晚,华阳靠在陈敬宗的怀里,睡得踏踏实实。 她也没有再病得卧床不起,只是开始有了一点孕吐反应,幸好并不严重。 正月十八,俞秀、罗玉燕要离开京城了,一个去江南投奔陈孝宗,一个去广东与陈伯宗团圆。 华阳昨日就带着陈敬宗住到了陈府,早上醒来,发现外面又下雪了。 陈敬宗:“这种天气,送大嫂、三嫂出门就行了,不必送到城外。” 华阳:“我就要送到城外。” 长公主偏要做的事,驸马能反对? 别说他,孙氏这个婆母劝阻也不管用,俞秀、罗玉燕一边被长公主的深情厚谊感动得泪眼汪汪一边劝,也不管用。 最后,陈敬宗披着大氅骑马,三妯娌坐着一辆马车缓缓地出了城门。 当马车停下,这次分别的时刻也到了。 “大嫂、三嫂莫哭了,我只是为你们能够与大哥三哥团聚高兴,并不是舍不得你们。”华阳看着眼圈通红的两个嫂子,再一次说出心里话。 俞秀只是擦泪,罗玉燕吸着鼻子道:“长公主不用解释,我们都懂!” 华阳知道她们并不懂。 陈敬宗调侃的声音从车外响起:“大嫂三嫂如此舍不得长公主,不如掉车回去,不走了?” 俞秀、罗玉燕:…… 长公主虽好,可她们更想已经分别一年的丈夫啊。 匆匆擦干眼泪,两人陆续下车。 “长公主别下来了,我们也马上上车了。” 华阳只朝陈敬宗伸手。 大雪飘飞,路上根本没什么人,陈敬宗直接把长公主抱了下来。 华阳披着斗篷,不许两个嫂子再哭,催她们快去上车。 “长公主快回去吧,我们走了!” 片刻后,俞秀、罗玉燕都从车窗里探出头,朝路边如一朵红瓣牡丹般含笑望着她们的长公主挥手。 陈敬宗:…… 他也在这里站着啊! 华阳也挥挥手,叫车夫开车。 车队缓缓出发,越来越大的雪模糊了彼此的面容。 陈敬宗转过华阳,见她还在笑着,像吃了糖一样甜,纳闷道:“你这样,倒像不喜欢大嫂三嫂,巴不得她们快点走。” 华阳看看他,道:“我是在替大哥、三哥高兴。” 陈敬宗:……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