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采 作品

第34章 第 34 章

    她在信中所写的话,又浮现在了脑海里。

    两人谁也没有多言,夜如某个谭廷刚回家时的夜晚一样,安静的让空气都想要逃离。

    直到洗漱完毕,蜡烛熄灭,帷帐将两人挤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今日要做什么,他们都知道,可一时间谁都没有动。

    谭廷余光轻轻看了看枕边的妻子,她同往日的情绪没有任何分别,仿佛是如果他要,她就会给。

    但是今天,他也还能同往日一样吗?

    谭廷忽然想要从这张床上离开,可又无法在这样的日子里离去。

    床榻似覆了寒冰一样,让人无法安然躺下,谭廷第一次有这般感觉,他禁不住动了动身。

    只是他一动,手臂碰在了枕边人的手臂上。

    她手臂一如往日冰凉。

    谭廷不由地向她看去。

    项宜却在此刻,意识到了什么,低了低头,解开了腰间的系带。

    只是下一息,谭廷突然出了声。

    “不必......”

    项宜抬头看了过去。

    正房里的夜晚寂静异常。

    谭廷在她困惑的神色里,心中抑制不住地掀起了大浪。

    她没有留下的打算,或早或晚会离开,可他如果要,她就可以这么给吗?

    他误会她,她不在乎;他查她的账,她亦无波澜;他愧疚想要补偿,她也无所谓一样。

    除了面对项宁项寓,她在谭家甚少有什么情绪。

    她从没想过从谭家得到什么,也没有想过从他这个丈夫这里,得到任何夫妻本该有的东西吧。

    所以,她只是想借一借谭家的势,为此,她把她自己“抵”给了谭家......

    这般念头一出,谭廷再看到身边安安静静的妻子,心间似乎绞了起来。

    他分不清这般绞痛的原因。

    是他终于知道了,在她眼里,他们的夫妻是怎样的关系;还是他难以想象,她怎么就舍得这样对待她自己......

    他只是忍不住想要问她一句,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这是她在谭家最后的保留了,他怎么能将她最后的保留,就这么轻易说破呢?

    他已经做了许多错事了......

    帷帐里的黑暗与寂静,撕扯着人的情绪。

    谭廷收回了目光,深吸一气,似若无意地起了身,嗓音低低地轻声说了一句。

    “我有点事,你先睡吧。”

    项宜看着他的背影几息。

    而他在她的视线里,果真走去了另一边,她便也没再多问,睡下了。

    *

    翌日,杨蓁跑来问项宜花灯喜不喜欢,项宜自然道喜欢,也听说了她在街上做善财童子的事情。

    “弟妹可是要出名了。”

    杨蓁嘻嘻笑,“主要还是清崡县太小,太不热闹了,大嫂在京城看过灯会吗?简直是这里灯会的十个八个这么大!”

    项宜本是应该看过的,只是她随父亲在京的那年,灯会还没开始就走了水,宫里见兆头这般不好,临时取消了灯会,项宜也就没看成了。

    她摇摇头,杨蓁连道可惜,“等回头大嫂随大哥进京,到时候一定要看京城的灯会!”

    项宜笑了笑,没应这话。

    谭廷进京,应该并不会带着她同去。

    至于他的子嗣,虽然紧要,可谭廷年岁算不得大,等过几年他正经想要子嗣的时候,自然是会有的。

    只是那时,这谭家宗房又是另外的气象了......

    项宜邀了杨蓁在正院吃些点心,但杨蓁道与谭建约好一道练剑,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项宜趁下晌无事的时候,出府去了一趟顾衍盛暂居的院落。

    她前脚一走,后脚萧观便来禀了谭廷。

    ......

    街道上还有灯会延续下的几分热闹。

    项宜甚是谨慎,换了不起眼的衣裳混在人群里,不时到了偏僻院落。

    谭廷从另一边过来,护卫引他到了那院子甚是近的一颗树下,恰能听到几分院中言语。

    当先是见礼的声音,谭廷听见礼数周全,又是一阵暗暗松气。

    接着,便听项宜问了一句。

    “大哥这几日好些了吗?”

    谭廷在称呼里微怔。

    大哥?

    他暗想了一下,就听小厮道爷好了许多,然后小厮又去门前通传,不时开了门,有人走了出来。

    此人不知为何,脚步没走几步便定了下来。

    院内院外不寻常地安静了下来。

    谭廷皱了皱眉,眼皮飞快地跳了一下。

    院中,项宜没能察觉什么,她看了一眼刚从房中走出来的大哥,刚要问问他伤情,忽然见他笑了一声。

    他看向院外,朗声说了一句。

    “阁下既然追到了此处,何不现身?”

    说完,示意了小厮秋鹰一眼。

    “去开门,请客人进来喝杯茶罢。”

    情形陡转,项宜见秋鹰当真快步往门前而去,她睁大了眼睛,忍不住向门口看了过去。

    院外。

    谭廷听见那声,便晓得这院中人果真不是一般人。

    原本今日,他是想等项宜从此处离开,再现身与她明说的。

    不过,既然那人如此警觉,他也没必要再隐藏了。

    他转身走出来,抬脚进了院子。

    他走过去,便看到了她讶然失色的神情。

    谭廷抿了抿唇,刚要同她说句“莫要害怕,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听见廊下的男人,在他之前温声开了口,叫了她一声。

    那人似乎是叫了她的闺名。

    “宜珍别怕,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