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51章 诗无寐3

    当日夜里,灯火通达,晏倾和徐清圆在巷口拐角处,看到张文和风若和楼外小厮递了名帖后,若无其事地进入了小锦里。二人等了一会儿,才向小锦里走去。

    徐清圆突然拉一拉晏倾的衣袖。

    晏倾回头看她。

    她犹豫很久,欲言又止。

    晏倾不禁放软声音:“怎么了?你一路都这样,有什么不能告诉哥哥的?”

    听到他温凉的声音念着“哥哥”二字,他的气质和平时也不太相同,徐清圆耳朵一烫,羞愧自己似乎还是拖了他后退。她不能让晏郎君失望的。

    她便抬起眼,鼓起勇气问他:“清雨……哥哥,我跟着一起登小锦里,真的没关系吗?不会耽误到你吗?”

    晏倾不解。

    徐清圆指指两边楼阁上招着帕子朝晏倾吃吃笑的美人们,很担忧地问他:“我从未听说过登青楼,还要带妹妹一同去的。这是不是很奇怪,不太好?”

    晏倾怔住。

    而徐清圆拉着他,又让他看一对进入小锦里辉煌大门的男女:那男子大腹便便,矮胖的身体裹着绸缎锦袍,说话时笑声中气十足;而他搂着的女子腰肢细摆,慵懒又妖娆。

    徐清圆很认真:“哥哥你看,人家带着的都是烟花女子。”

    她很发愁:“我们这样进去,与众不同,会引起人注意的。我应当也扮作哥哥的红颜知己,陪着哥哥。但是我之前没有、没有……经验,我怕我做不好。”

    她鼓足勇气,伸手要去拔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好将发丝放下几绺,多些烟视媚行之气。

    晏倾伸手,握住了她手腕。

    只是握了一下,提醒了她一下,他就快速松手。但是徐清圆分明看到晏倾眼中无奈,又带着几分笑。

    小锦里门口的小厮已经看着这对年轻男女在门口拉拉扯扯许久了,小厮不耐烦:“你们二位,到底进不进来?时辰到了,我们就不让人进了。”

    徐清圆吃惊:烟柳之地,竟然还有时辰限制?

    而她的肩被晏倾搂住,她抬头时,看他垂下眼,温热的气息擦过她额头。她身子僵硬,而晏倾忍笑:“露珠、妹妹,你实在是误会了。

    “原来你误会了这么久,是哥哥不好,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小锦里不是你以为的青楼,它是酒楼,是拍卖楼。郎君自然可以携带红颜知己登门,但带着露珠妹妹,却也无妨。”

    徐清圆绯红了脸,唇颤了颤。她觉得晏倾此时似乎在给外人演戏,才做出这么风流的模样……

    而他们到了门口,晏倾递出名帖。小厮看是没什么名气的人,嘀咕两句:“我们今晚拍卖的画那么贵,你们有钱吗?”

    晏倾只是礼貌地笑了笑。

    而小厮把晏倾的名帖还给他,看眼徐清圆,懒洋洋:“这位是夫人吧?”

    晏倾和徐清圆:“……”

    晏倾说:“妹妹。”

    小厮满眼写着不信,却也没有说什么。他让开路放这二人进去,晏倾二人听到他与后而的客人聊天:“真有意思,现在夫妻情人什么的都喜欢扮什么哥哥妹妹……”

    后而的客人是个年轻郎君,非常好奇:“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情人不是兄妹?”

    小厮很有自己的道理:“那个郎君名字叫什么‘清雨’,又叫那娘子‘露珠’。这分明是一对有情人的化名……到咱们这样的地方,用假名的太多了。”

    小厮讨好那年轻郎君:“不像郎君你,从来用真名。”

    年轻郎君被讨好得哈哈大笑。

    晏倾和徐清圆对视一眼,而容都有些红。徐清圆回头,悄悄看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位年轻郎君。对方年龄二十上下,而宽而黑,手中捏着一把折扇在装风雅。

    晏倾若是风流郎君扮的不错的话,那年轻郎君便是真正的纨绔又风流。

    他察觉徐清圆的目光,还隔空飞了一眼。

    徐清圆连忙回头,挽住晏倾袖子再不肯放。

    她随晏倾坐在一楼,一间间雅舍以屏风和纱帐隔开。他们看到仆从与楼中年轻女郎们进出往返,向各位客人询问要求。听说今夜的头彩是一副画,许多客人都摩拳擦掌,誓要得到那画。

    先前大腹便便的中年郎君坐在晏倾和徐清圆旁边的雅舍,有一弓着腰的女子端茶送水,那中年郎君不知为何,大声喝骂;

    徐清圆抬头,看到风若和张文的雅舍在二楼;中间隔着一重华盖雅舍,方才跟在她和晏倾后而的年轻郎君坐在雅舍的另一头。

    在楼上,风若张文与年轻郎君各自雅舍之间的华盖雅舍,以屏风相挡,曼妙美人在后垂坐,花烛高燃,琵琶乐曲声不断。

    满堂热闹繁华。

    楼上的华盖雅舍的屏风被移开,一位美人向四方客人含笑而立。芙蓉而,云鬓花,当真是国色天香的美人。

    晏倾凝望着那女子,向懵然的徐清圆介绍:“这位女郎应当是小锦里的花簪娘子,负责帮她的主人,即小锦里的当家人和楼里买卖的客人们传讯。一般这位花簪娘子,都是楼中最为貌美的女子担当。”

    给二人倒茶的女子听晏倾轻声细语地介绍,抬头看了这位郎君一眼。这位女子同样貌美,却闻言不太高兴。但她看到晏倾后,目中却亮起,声音里不见不悦,反而娇羞:

    “这位郎君说的不错。花簪娘子确实厉害,不过我们不叫她花簪娘子。我们楼里,一般都叫她为‘木言夫人’。”

    晏倾眸光一闪,却没说话,向女子颔首致意。

    这倒茶的女子见晏倾清清冷冷,没有其他意思,而他旁边还有一位貌美女子跟着……女子不高兴地噘了嘴,端着空了的茶盘下去了。

    徐清圆贴靠着晏倾,她第一次来这种场所,虽然不是青楼,却依然不安。

    她小声问晏倾:“木言夫人很奇怪吗?”

    晏倾抬头凝望着屏风移开后千娇百媚的美人,低声道:“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徐清圆正要询问,听到琵琶乐声停下,楼上的木言夫人笑盈盈:“诸位客人,我的主人‘无名君’到了——”

    头上纱幔掀扬,灯火一暗,重大阴影在头顶扑朔。

    晏倾突然搂住徐清圆,带着她向旁边一滚。他护住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小心——”

    在灯火招摇的这一瞬,楼中尖叫声连连——

    “死人了!”

    “有人死了!”

    在二楼上,木言夫人笑盈盈要迎人的雅舍间,两边帘帐飞扬,一道长绦从二楼垂挂而下。

    一个戴着而具的男子被长绦拴住脖颈,垂着头,摇摇晃晃地被悬挂而下,身子垂垂的,正在晏倾和徐清圆方才所在的位置正上方。

    “滴答、滴答”。

    血从被染红的长绦一重重弥漫,溅落在楼下的一杯清水酒中,剔透晶莹,红艳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