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寄生人
“赫特森,开开门。”
车子在下城区边缘的一座小型公寓门口停了下来。赫尔克里先生整整衣领,开了门。门上的小洞开了,一位看起来不太好惹的干巴老妇出现在门后,目光突然一亮。
“福尔摩斯先生!真的是你吗?”
“上次来这里你还没有那么多皱纹,该考虑换个牌子的护肤品了,别老因为打折用同一款。”
赫尔克里先生伸出双臂,紧紧拥抱了开门迎接的老太太一下。
“而你......你和上次一样,和上上次也一样。”
“我和赫特森婆婆认识30多年了。我在沃幸屯暂住的时候,她当了我10年的房东,当时她还只是个梳着麻花辫的少女。”赫尔克里先生向安东尼介绍道:
“我们这两天就住
她这,稍稍休整一下,然后去新区。”
“我都不确定我能不能撑得过这两天。”赫特森婆婆打趣道:
“你也知道,我都这个岁数了,今天可能被政府叫到号,明天也可能被政府叫到号。我的丈夫早去了,身边没有一个子女,去祭品银行也没什么用。”
“唉,年轻的时候啊,总想着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嫁给有钱人,到头来却还是庸庸碌碌地过了一辈子。我人生中最奇妙的经历就是遇见了你,不死不灭的福尔摩斯先生,你在那些年带给了我很多欢乐。”
她把二人带进屋,冲泡了两杯甜丝丝的蜂蜜牛奶。
“这是你结交的新朋友?他是普通人,还是像你一样的永生人?”
“都不是。”赫尔克里先生看了看安东尼,微微摇头。
“噢......这个世界上稀奇古怪的人实在太多了。”赫特森婆婆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小伙子,你看起来有点像我儿子,他二十岁的时候在祭品银行把自己卖掉了,幸亏没给我和丈夫带来什么债务......好吧,说实话,我其实还蛮想念他的。”
说完,她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安东尼看了看哈德森婆婆的眼睛。他的鼻腔内充斥着一股老人臭,那是内脏开始腐坏,身体机能从内部开始瓦解的气味。她的确快要死了,就算不被当成献祭品,内脏衰竭也会在很短时间内夺走她的性命。
幸运的话,她将会在睡梦中突然死去,没有丝毫痛苦。
赫尔克里先生在一间空置的客房内放好了提箱,喝完两杯蜂蜜牛奶,将安东尼带到了街上。沃幸屯下城区与上城区有着截然不同的热闹氛围,前者是繁荣而守序的,而后者充斥着荒诞和及时行乐的意味。
“伪装者”抽了抽鼻子,街上数百人的轮廓,外表,乃至胃袋中的内容物,内脏的血管脉络便一一展现在眼前。街角刺鼻的油漆味象征着各种夸张的涂鸦,微微的铁锈和陈旧血腥显示几年前曾有人在左侧的小巷中被割断脖子。沃幸屯下城区的房子建得奇形怪状,仿佛它们花了好大劲才站直身体,不朝街边的行人弯下腰去。
“这边走。”赫尔克里先生吸着烟斗,将安东尼朝区南旧巷带去。一位少了左臂,在脖子上挂着小木箱的栗发女孩从两人身前走过,请求他们为“墨尔库林镇关爱伤残人士协会”捐款。
“拿去吧,别放进箱子里。希望你今天能吃上一顿热饭。”赫尔克里先生从怀中取出皮夹,抽出200烈洋放进女孩的手中。
女孩一愣,低着头,诚挚地道了声“谢谢”,慢慢地走开了。
“我通常不这么做。”赫尔克里先生嘟囔了一句。
“但她和我认识的某个姑娘有点像。”
安东尼抽了抽鼻子,似乎能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但下一秒,他的思绪已经从女孩身上移开,转而投向巷子尽头的一栋老房子。他能“看见”地下室内挤着一大群人,皮肉,骨头,油脂分明,一块块明晃晃的肉!
赫尔克里先生将安东尼放进了屋子里,反锁房门,重新将烟斗填满,深吸一口,开始了等待,目光从一个个行人身上掠过。
他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了一位身穿西装,背着小型背包的黑发男人身上。
“克洛克达尔牌皮鞋,莱达新款怀表,仔细打好的领带和宝石领带夹——这位男士的年收入至少在两百万烈洋,但他却毫不在乎地将昂贵的皮鞋踏进路边的污水坑,并将怀表和容易造成划痕的钥匙放在一起,这代表他并不特别清楚它们的价值,两个特征相互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