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色彩



 林秋宿对这番热情道了谢,继而回绝:“这时候他应该在路上了,我再让他回去的话不合适。”


 妇人往常被恭维呵护,又鲜少顾及他人想法,听到林秋宿的推拒,没有太当回事。


 她只当林秋宿是在随口客套,自顾自披上羊绒披肩追到外面,坚持地劝阻着,试图让人改变主意。


 “林秋宿,还没下课吗?”


 一道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胶着的两个人纷纷循着声音看过去。


 有辆车直直停在道路上,谢屿散漫地倚靠在车头前,似笑非笑地看向被纠缠的少年。


 这边的住户总共没有几家,圈子说大不大,大家各有来头和背景,互相有个耳熟。


 除了谢屿这种懒得费心打理人际的,其他人多少会有意打听一下邻居的情况,逮到机会还会维护关系,算是必要时可以用上的资源。


 包括这位妇人,她机缘巧合见过谢屿的照片,也知道西边是他家的宅邸。


 谢屿长得很出众,不可能与其他人搞混,她眼下很快认了出来,不由地有些惊讶。


 一开始她强硬地要林秋宿留下,这下忽地通情达理起来。


 “原来我家新请的林老师与谢先生是朋友?”她道。


 谢屿打听:“是啊,等他结束工作,等了十多分钟也没见人影。这是在加班吗?”


 妇人悻悻地没再留人,而林秋宿没预料到谢屿会突然出现,低下头躲避着对方的眼神,就差整张脸埋进了大围巾里。


 因为谢屿的到来,他似乎必须完成某种要紧事,急匆匆地说了句抱歉后,表示有东西遗漏在屋子里。


 随后他跑去洗手间再关上门,不假思索地脱掉了加绒的秋裤,再解开羽绒服拉链,里面俨然套着两件厚度不一的毛衣。


 他脱掉了厚的那件,与秋裤一起塞进书包里,如此做完后再看了眼镜子。


 很好,从南极圈回到亚热带了,也从企鹅进化成人类了,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满意地想着。


 继而他轻快地走出去,在男生遗憾的注视下,上了谢屿的车。


 谢屿打量着他,总感觉有哪里和刚才不太一样,又说不上来具体的差异。


 “你的书包里是塞了什么?感觉有点鼓。”谢屿问,“家教用品那么多吗?”


 林秋宿系上安全带,矜持又委婉地说:“里面是一些帅哥包袱。”


 可惜他成为风度帅哥没几分钟,坐在暖气充足的车里,就闷闷地打了个喷嚏。


 谢屿问:“穿秋裤了吗?”


 “你怎么和林观清一样了。”林秋宿踢了踢放脚边的书包。


 他再朗诵同学的经典台词:“好端端的大学生穿什么秋裤?那是形象管理和身体素质的崩塌。”


 谢屿笑了声,接话:“噢,我们秋秋懂得爱美了。”


 “一些必要的颜值buff可以让学生更听话。”林秋宿分享宝贵经验,“他不好意思和我对着干,我能省心好多。”


 谢屿闻言瞥了林秋宿一眼,看得林秋宿莫名其妙。


 “怎么了吗?你有异议?”他问。


 谢屿道:“没,我只是瞧瞧这buff的效果有多大。”


 林秋宿听了觉得不服气:“对你没作用是不是?”


 谢屿说:“怎么会?我牵肠挂肚的。”


 就在林秋宿稍愣之际,他认真地补充:“生怕你穿这么点会着凉。”


 林秋宿板着脸回复:“你完蛋了谢屿,你和年轻人有代沟了!”


 谢屿道:“身体上暂且没有,我也只穿一件。”


 林秋宿觉得单穿裤子在这个温度里真的冷死了,牙齿都在悄悄地打颤,真想打开书包把衣服套回去。


 他见对方神色淡淡,不太相信:“真的吗?”


 “不然呢?请你上手摸摸?”谢屿嗤笑。


 林秋宿咳嗽了声,不太自然地轻声拒绝:“你引导我当流氓?我才不要摸。”


 拥有颜值buff的林老师很快收到了男生的消息,但他貌似与高三生也有了代沟,看不懂对方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刻他正在和谢屿吃饭,于是想要让人帮忙解答。


 “我都和大学生有思想壁垒了,还能理解高中生?”谢屿道。


 林秋宿鼓励他:“这有什么不可以,小学生都在玩你做的游戏!”


 谢屿:“……”


 听上去像是一句表扬,但又觉得有点难听。


 他伸手接过林秋宿的手机,看清楚对面发的内容后,面色没什么变化。


 但如果仔细观察的话,谢屿握着机身的右手有点用力,指尖因而略微泛白。


 李翰藻:[图片]


 李翰藻:[好想请小林老师吃。]


 图上整体是个自上而下低头俯视的角度,两条腿大大咧咧地岔开着,左手拿着一根咬了口的香蕉竖在页面中间。


 要是林秋宿多了解一些成人话题,就会察觉这种图片里,性凝视的意味非常浓重。


 可林秋宿不太懂,只是觉得看了奇怪。


 谢屿这么想着,再撩起眼帘,与吃着餐前面包的林秋宿对视一眼。


 林秋宿茫然地歪过脑袋,嘴角沾了点面包屑,问了句:“怎么啦?”


 看到他清澈又明净的眼神,谢屿咽下了本来准备解释的话术,感觉涉及到的词汇进了对方的耳朵就是一种玷污。


 不过……


 谢屿想着,他对林秋宿的那些念头,又干净到哪里去?


 林秋宿总有一天会动心,会懂得七情六欲,澄澈的眼神会染上其他情绪。


 自己私心过重,不知收敛,喜欢上一张白纸,怎么舍得他涂上属于别人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