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了之 作品

第19章 19










翠眉将姜稚衣引到上首,请她在宝嘉身边落座,低头与宝嘉耳语了几句。









“有这等事?”宝嘉挑了下眉,眼底浮起一丝嫌恶之色,给翠眉使个眼色示意她去打点,靠过去挽起姜稚衣的臂弯,“阿姊这便将那些个不入流的东西扫地出门!今日这流言既出我的酒楼里,便不会流到外头去,你且安心。”









姜稚衣脸色好看了些:“有劳阿姊。”









“怎的一月不见还与我生分了,气成这样,这流言——莫不是真的?”









姜稚衣松了眉头回过神:“怎么可能!”









“那你脸红什么?”









姜稚衣一噎,从前好似也不曾这般在外挂过相,否则她与阿策哥哥早便暴露了,如今怎的竟越活越过去,一听人提起他便沉不住气。









“气的罢了,”姜稚衣冷哼了声,“造谣我与谁不好,偏是沈元策,阿姊又不是不知道我与他的恩怨。”









“啊,倒是差点忘了!这可怎么是好,我今日给他也下了帖子,你俩见了面不会打起来吧?”









“他来了吗?”姜稚衣扬首朝屏风之外的男席望去。









宝嘉微微笑着:“没呢,耐心等等,兴许一会儿便到了。”









看着宝嘉仿佛洞穿一切的眼神,姜稚衣清清嗓,捏起手边的茶盏,慢饮下一口茶,缓缓转开头去。









这一转,忽觉一道窥探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姜稚衣朝下首望去,瞧见个上穿雪青色竖襟长袄,下着茶白色褶裥裙,佩饰素净的少女。









似是见她发现了,对方立马躲闪开了目光,握着茶盏低下头去。









她许久不出来,这雅间里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这道目光却不太一样,似乎一直盯着她的唇,仿佛在努力读她与宝嘉的唇语。









姜稚衣回想了下,此人是在她后边进的雅间,她与方宗鸣等人对上时,此人好像就在她身后楼梯拐角处,或许听到了那些浑话……









姜稚衣问宝嘉:“那是谁?瞧着有些眼生。”









宝嘉看了看下首:“裴相家的小女儿,裴雪青,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平日大门不出一门不迈的,不怪你眼生,我都眼生……不过说起来,最近倒好像常在外边看见她,许是到了年纪,借宴席出来相看对象罢。”









姜稚衣朝裴雪青看去一眼。









与其人打扮一样,眉眼生得清秀淡雅,巴掌点儿大的精致小脸安安静静低着,也不与左右说话,瞧着不像多管闲事的长舌之人。









既是裴家的姑娘,应当也是聪明人,懂得有些话听过就忘才是,怎还好奇起她来了?









正想着,翠眉领了个仆从进来,姜稚衣无意一瞥,瞥见一张眼熟的脸——









是青松。









姜稚衣往男席那儿望去,没见元策到场,一转眼,青松已低着头行至跟前,朝上首行了个礼,自报了家门。









“小人见过公主、郡主,我家公子身在军营,不便赴宴,特命小人送上一份贺礼,聊表祝贺。”









“这么忙呀,可惜了。”宝嘉瞟瞟姜稚衣,“永盈想不想拆开看看?”









“想——什么想,又不是给我的贺礼!”









宝嘉笑着招招手,让翠眉呈上礼匣,打开一看,是尊金镶玉六脚貔貅,寓意辟邪招财的。









姜稚衣瞄了眼,朝青松阴阳怪气一笑:“我还以为你家公子只会送宝剑呢。”









“……”青松冷不丁一阵心虚,埋下头去。









姜稚衣:“宝嘉阿姊这宴席要摆上一天,入夜才歇,你家公子是多日理万机,整日都抽不出一点空闲?还是他如今军功在身,目中无人了,连宝嘉阿姊的面子都不给?”









青松一张嘴一顿,先谨慎地品了品这话。









公子连着四晚漏夜外出,若非身体底子硬,怕是站着都能睡着了,如此辛苦,郡主应当已与公子和好如初,不至于故意发难……









明白了,点他呢!









青松:“郡主误会了,公子今晨有事耽搁,去军营晚了,要入夜后才回,约莫戌时到府,确实得错过公主的宴席了。”









姜稚衣轻轻哦了声,品着那句有事耽搁,捏起茶盏遮住翘高的唇角,默默记下了时辰。









*









戌时过半,瑶光阁。









姜稚衣从酒楼回来,好好沐浴过一场解了乏,坐在妆镜前由婢女绞着湿漉的长发。









傍晚回府后,她第一时间问了方宗鸣的动向,却听说他一整天都没回过府,估计是今日又被她抓包一次,这下真不敢回来了。









他若回府,她还能带人围了他的院子敲打他,一直逗留在外,便也不好大张旗鼓去抓人,免得声张开去,有损的反倒是她的名声。









姜稚衣心烦气躁地坐着,一直等到婢女将长发绞干,也没想出个好法子。









再看身后那张床榻,也像有了阴影似的,不愿躺上去。









昨夜她便是梦见元策说好不走却食言,结果方宗鸣卷土重来,爬上了那张榻……









今日小满没跟着她出门,已将这榻子从被褥到帐幔全都换新了一遍——就算是梦里弄脏了,也是脏了。









谷雨和小满担心她刚好的风寒又反复,苦口婆心地劝她睡下。其实按沈少将军的图改了布防后,这院子已是固若金汤了,只是郡主昨夜刚受了惊,心里的坎儿还没过,才觉得不安全。









两人便打包票说她们一定会在这儿醒着守到沈少将军来为止,绝不让她有一个人的时候。









姜稚衣听到这话,看了看时辰,一时却又不确定了。









青松到底有没有听懂她的暗语?那句“戌时到府”说的可是阿策哥哥过来的时辰?









这会儿都已是亥时了。









想来想去,姜稚衣派了个护卫去沈府传话,怏怏不乐地坐在榻上等信儿。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却等来护卫回报,说沈少将军今日压根儿没回过府。









姜稚衣更郁闷了,耷拉着眉眼往后一靠:“这么晚还没回府,他跑哪儿去了?”









谷雨:“会不会是军营有什么要紧的事,便宿在了那处?”









“那是我不够要紧呗……”









“既然不来了,也不差人来说一声……”









谷雨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那郡主就别等了,若睡不着,躺下闭目养养神也是好的。”









“那脏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回府了,我哪里合得上眼!”









谷雨便不再劝了,就这么陪她坐着,想大不了坐到郡主实在乏了,便顾不上想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