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缱绻 作品

13、语柔

    他拂开她的手。他的手很凉,彻骨的凉。

    临出门之际,他还同她说:“律师昨天联系了我,也打电话给了你哥,应该很快会联系你。”

    又笑了下:“早点和爷爷坦白吧,四千万而已,不至于家都不敢回。他还是疼你的。”

    晏语柔站在原地。

    门“咔哒——”打开。

    怀礼正要出去,她忽然喊他:“怀礼。”

    “怎么了。”他回头。

    眉目倦倦,神色柔和。眼底却是一片清冷。

    “我们已经很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她扬起唇,几分无奈,“你很少有这么多话跟我说。”

    “是吗,”他淡淡一笑,“睡觉吧。晚安。”

    然后转身离开。

    门关上。

    满室恢复一片沉寂。

    又留下她一人。

    怀礼啊。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你找他要三分,他也许温情地给你五分。

    但也只有五分而已。

    如果你找他要十分,他可能连先前那五分都收回去。

    想要他的好,就要有分有寸。

    因为他。

    永远不会说狠话。

    永远的谦和斯文,彬彬有礼。

    永远不

    伤女人的面子。

    永远温柔。

    也永远自私自利,永远只爱他自己。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楼下车声渐远,最终消弭于夜色。彻彻底底。

    .

    最后一天讲座结束,盛司晨谢了礼,南烟匆匆起身,跟了过去。

    “学长——”

    盛司晨见是她,几次下来也不是很意外了,主动问她:“你这次又哪些没听懂?”

    南烟小尾巴一样跟他身后,乖乖巧巧地说:“今天的都听懂了,学长讲得特别好。”

    “那你还有什么事?”

    “嗯,想去参观一下心内科的设备什么的,上次去人太多了,没看全,学长今天有空带我去么?会不会太麻烦你?”

    “有空倒是有空,可以带你去,也不麻烦,”盛司晨加快了些步伐,嗓音很清朗,“不过,你不是医大的学生吧?”

    他转过头来,依然笑意温和,“怎么有读了几年大学缓慢心律失常和快速心律失常都分不清的?开学老师应该就讲过的,而且你还问我——”

    见到喜欢的人属于哪种。

    他一个大直男,没将这么肉麻的话说出口,“虽然呢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装成学生来蹭讲座,听一听也无妨,多学点医学知识。不过,我还是要明确地告诉你,我有女朋友了。”

    等电梯时,盛司晨还神采奕奕:“我和我女朋友都快结婚了,她啊,你别说,我们读大学那会儿,跟你给我的感觉还挺像的,乖乖的,总是学长前学长后地追着我跑。”

    “——而且,你也犯不着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吧,很少有女孩子特意来听我的讲座追着我跑的,”盛司晨还朝她眨一眨眼,笑着:“女孩子不都喜欢怀礼那种的么?哦,就是上次你在我们科室见到的那个高高帅帅的男大夫。”

    盛司晨说完就进电梯了。

    恰好碰见怀郁,两人在门旁打了个照面,寒暄两句。

    再一回头,那女孩儿已经不见了。

    .

    南烟又去二层平台抽了根闷烟。

    正对着儿童康复中心的方向,几个女医生牵着小孩儿来来回回,进进出出。

    已经下午五点半。

    南烟给陈冰打了电话,发了银行卡号,让他和那边说一声可以打钱给她了。

    昨晚她还算了一下,大概还差

    七十六万。

    如果没恶意涨利息的话。

    昨晚徐宙也还问她要不要重拾画笔,趁最近有人来问他外公的画。但且不说她画的怎么样了,新人画家在这个圈子出头可太难了,就算好不容易卖出去一副,也难救近渴。

    商量了一番,还是作罢了。

    其实南烟不是没想过去做正常的工作的。她以前在一个小学旁边的画室里教小孩儿画画,但是那群人寻来了,把人家的画室都砸了。

    于是她只能这么四处换住址,颠沛流离,东躲西逃。

    有时候觉得北京很大,有时候,又觉得北京太小了。

    南烟叹了口气,抽完烟,准备去徐宙也的店。这么些日子了,她一次都没去过。

    才开的新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这么想着,就出了事。

    时过傍晚,街角斜斜一处昏昧,道路错综。人群从杂沓到零星,几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狂吠不止。

    南烟第一次来,认路困难,正准备给徐宙也打电话——

    忽然,有人从身后力道不小地撞她一下。她一个趔趄,还没反应,就又被狠狠扯住了头发,拽入侧面一条小巷中!

    她几乎挣扎不能,刚要出声尖叫,一只手就死死捂住了她嘴巴!

    那人一路拖着她走,她鞋子都掉了一只,拖了她十几米,接着,将她狠狠甩到了粗粝的碎石路面上。

    她轰然摔下去,双腿摩擦过地面,头皮和腿一阵天昏地暗的剧痛。

    穿黑色半袖的男人蹲下,与旁边几个男人不三不四调笑一番:“前几天在医院碰见这个小婊.子,跑那么快结果是上了男人的车,真是跟她妈一个贱样儿哈——”

    他用手拍了拍那张雪白清秀的脸:“怎么?男人睡你一晚给你多少钱啊?够替你那个吸海.洛.因的爹还钱么——”

    南烟忍着剧痛坐了起来,用指腹挨了挨腿面那处疼麻。流血了。

    她暗吸一口凉风,皱了眉,抬头,眼底却是一片冷然。对他们这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轻笑了声:“又不给你睡,操心这事儿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