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缱绻 作品

7、依存

    一楼画室,二楼住宅。

    南烟和他谈恋爱的那段时间就住他这里。

    她在车上就昏昏沉沉的了,下了车,徐宙也背

    着她,拉着她箱子,沿一侧窄坡上去。

    她像是在他后背睡着了,气息都重了。

    呼在他耳畔,灼热的。

    徐宙也抱她去二楼卧室,放她在床上时,她还无意识地勾着他的脖子迟迟没撒手。

    她眉心拧得紧,刚还一股子张扬气,这会儿瑟缩在床,娇俏的一张脸病态的白。

    他把她淋湿的外套脱了,给她盖上被子。

    探了探她额头,很烫。

    床边坐了会儿,徐宙也轻声唤她:“南烟。”

    “嗯。”她朦胧睁眼。

    “去不去医院?你烧得挺厉害。”

    她呶唇,摇了摇头,“不去。”

    “那我去给你找药?”他也没强求。

    “好。”她点点头。

    他房间的陈设一如从前,没太大改变。不远一个二手懒人沙发还是他和她一起买的。

    拐角窗帘背后扔着她和他以前画的画。

    他还留着。

    “你现在还画画吗?”她问。

    “偶尔,”他在不远,遥遥答她,“画画又救不了中国人。”

    “神经啊。”她吃吃地笑。

    “真不去医院吗?”他又问,“我家好像没退烧药了。”

    “不去了,我能抗。”她很坚持。

    她盯着他背影,有点晃神。

    “你不去医院打针怎么行?脸白成什么样了不自己照照镜子。”

    “医院又不远,你要去我再打个车,趁我还背得动你。”

    他一遍遍地说医院。

    她却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有些头痛欲裂。

    他倒了杯温开水过来,掌心三粒药,“只有治感冒的了,晚上再吃一次。”

    还不死心地问:“真不去?”

    她被他问得烦躁,踹他小腿一脚:“听不懂人话?”

    “行了行了,我一会儿出去给你买。”他便笑了笑,安抚她。

    她靠住床头,倒是乖巧地吃了。

    徐宙也坐床边,看她吃了药,又伸手探她的额,问:“你最近干嘛呢。”

    “还那样,”南烟虚弱地笑,“一穷二白三没钱,四处躲。靠男人生活。”

    他动了动唇。剑眉紧蹙,没说话。

    她这般巧笑盈盈,更像遮掩。他抚着她额的手停顿一下,指腹掠过她眉眼。

    “你摸什么,我又没哭。”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哭。”

    她跪坐在他的床

    ,裙子肩带落下了一大截儿。红发缭绕在雪白的肩。

    脸色脆弱又苍白。

    对视须臾,隔了两年毫无顾忌和恩怨的这么一眼。

    仿佛有什么变了味道。

    徐宙也目光倏尔软了又软,接着一伸手,就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灼灼气息拂过她耳边。

    “南烟你挺烦的你知道吗?”

    她没力气,伏在他肩上,只是笑:“我怎么了?”

    “就挺烦的,这时候才想起我。”

    他嘴上暴躁,心却沉了又沉。唇贴在她滚烫的额角,吻了一下,又停了停,喃喃,“真就挺烦的。”

    南烟没躲他。

    “去年圣诞我见到冰叔了,”他沿着她眉眼吻下来,嗓音很低,“问他你去了哪里,他说你在俄罗斯。”

    “嗯。”

    “你去俄罗斯干什么。”

    “没干什么。”

    “在俄罗斯找了男朋友?”

    “没有啊。”她笑了笑。

    她一再矢口否认,许是因为病了,心性总有点敏感,听他一直提俄罗斯,她心中出现一种十分异样的感觉。

    居然都快一年了。

    一年又一年。

    真是一年比一年难熬。

    他循着她眉眼,她的鼻尖痣,她唇角,很烦躁似的,一边吻她,又一边低声地怨她:

    “又给我浪到俄罗斯去了是吧。”

    “你就给我浪吧——”

    南烟都忘了上次与男人亲密接触是什么时候,可能是俄罗斯那次,可能是后面。记不太清了。

    她从不知明天会如何,奉行及时行乐,如此飘着单薄的力气,依着意识,也凭直觉去回吻。

    清淡的薄荷味儿卷入她唇舌。

    他沐浴露的香气。

    长久以来。

    那种无法消弭的孤寂,四处奔波的焦虑和空虚,以及弥漫一夜的恐惧和疲倦,急需被什么冲淡、填满、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