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永安 作品

第197章 合欢宗女主角(45)

    绯红心道,我若真泡了他的浴桶,岂不是今夜就要横尸乱葬岗?

    绯红冷静地说,“师父,水太烫了,都能烫脱一层皮。”

    隔着浓雾,妄机宜莫名笑了一下。

    “那师父替你试一下水。”

    “嘭——”

    他纵身跳了进去,水花四溅,白雾也被搅得支离破碎。

    “师父!”

    绯红上前一步捞他,反被他扯入了水中,皮肉都被沸水烫得发麻。

    妄机宜托着她的后颈,脸上的神色被收束得干干净净,他伸出手掌,攥着一截湿透的袖子,拼命给她擦拭颈侧留下的气息,擦得绯红的人皮都破了一层,血珠湿漓漓地透出来,把他袖子染成殷红。

    他就用这一副平静空灵甚至有些毛骨悚然的书生皮囊,举起自己的衣袖,擦遍绯红全身。

    绯红浑身血红,几乎被他擦得掉了一层皮。

    妄机宜又看向她的嘴唇,手指触摸,问她,“亲了没?”

    “师父,你冷静点,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当然什么都没发生,若发生了,现在为师就要备下十二口棺材了,一家人都在,多好。”天子至尊笑得很冷,指尖像一条冰蛇,撕裂了他原先的温和斯文,恶劣又放肆,搅动了一下她温热的舌头,“你身上有坏狗的气味,让为师——”

    “很不高兴。”

    “师父!”

    “师父?”他挑动眉尖,缓慢吐息,“你当我是你师父么?人家要你情债身偿,你就去了?你就去了!”

    “师父。”

    绯红的语气也缓缓沉了下去,不起一分波澜。

    “那您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您是想让我,眼睁睁看着您灵府破碎,彼岸难渡,魂飞湮灭,连一分骨头渣子都不剩?”

    双方僵持,寸步不让。

    “为师就算灰飞烟灭,也不用你来操心!”

    “我不准师父灰飞烟灭!”

    妄机宜将她双手扣押在捅边,罕见沉下脸色,厉声叱喝,“朝红颜,我是你师父,你七岁,亲手给我奉的拜师茶!师命不可违,你就得听我的!”

    绯红回头,一绺湿发贴在耳边,她挑衅,“师父弄错了,您之前还说,床下都听我的,这么快就忘了?”

    妄机宜一朝被小烈马撅了蹄子,老脸都被打肿了。

    当夜,这老男人离家出走了。

    绯红是在离家三千里的地方找到的人。

    荒郊野外,一座孤坟,雨水泅湿的黄纸插在枯瘦的树梢上。

    这老男人口口声声说,等他死了,一定要备上一副金丝楠木棺材,躺在宽阔华美的帝王陵墓里,接受众生的供奉朝拜。而绯红遍观四处,除了土坟前那一块写着“天子陵墓”的字碑,再也没有任何名贵的陪葬物。

    潦草得就像是一个孩童的捉弄。

    绯红用手生生刨开了土坟,掀了棺椁,里边方方正正躺着的,是失踪了一夜的妄机宜。他身上的衣衫也没换,脸色苍白,嘴唇似血,仿佛已经死去多时。绯红跳了下去,又把棺盖拉上了,原本狭窄的空间愈发难以容身,棺内弥漫着一股木头腐朽的死气。

    三天三夜过去了。

    绯红没有进食,心跳也逐步变得迟缓,呼吸甚至到了难以辨认的地步。

    某一瞬间,她气息全无。

    空气突然凝滞。

    “嘭——”

    紧闭双眼的男人一手撑开了棺盖,把绯红抠了出来,捏她的人中。

    绯红睁眼,瞳仁黑漆漆的。

    “师父,你起得太早了,再过七天,我们就可以彻底断气了。”

    妄机宜:“……”

    他妥协了般把她捞了起来,“我真是怕了你了,我不死行了吧?祖宗我要万年昌盛!起来!”

    他本来不想成为她的软肋,却不料她早就把自己的软肋拿捏得透透的。

    绯红打开玉盒,捏出一粒圆润的丹药,“延年丹,吃了。”

    妄机宜叹了一口气,却是顺从低下头,从他家姑娘的手指里叼起丹药,碾碎在唇齿。

    她说,“师父,我会死在你之后,迟一刻都不行。”

    妄机宜没吭声。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不应该用情丝养她,把她养得至情至性,动辄就是飞蛾扑火。

    “为师知道了,为师会保重自己。”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是他养了十七年的姑娘,如今就要拱手让人了。

    他们准备回去,弟子却说,“师父,我们在这里立个夫妻墓吧,不管千年万年,最后都是要同葬的。”

    妄机宜眉心微颤,他缓缓点头。

    “好。”

    妄机宜衣袂一挥,墓碑原先的字迹被抹去,落下新的两行。

    相公神国无爱之墓。

    爱妻绯红之墓。

    全是真名。

    绯红久久凝视,忽然说,“原来师父的小名叫爱爱。”

    妄机宜:“……”

    幸亏旁边没人。

    江神国的皇族以“神国”为姓,而他的父皇极为不靠谱,给他取了无爱之名,导致妄机宜的幼年遭受了无数次的小名摧残。待他执掌权柄,头一个就是抹去他的名字,世人称他为江天子或者是万朝天子,本名神国无爱倒是很少人提及了。

    “神国无爱,这是为师的真名,想必沧海桑田之后,这天地之间,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妄机宜折下腰,额头抵着她的朱砂痣。

    “也只有你一个人,能唤我小名爱爱。”

    他们默契不提任何事,就像回归到了一对普通师徒的状态。

    绯红搬出了院子,留着一头鹅跟妄机宜作伴。

    十二郎书斋走丢了一个闻人西晚,他们不以为意,只当是这老家伙又去勾搭有夫之妇了,估计在哪个角落里躲着人家夫君呢。他们倒是对绯红这对师徒很感兴趣,追问他们什么时候办喜酒,他们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妄机宜拢着大氅,笑得一贯轻挑散漫,“什么喜酒?你们听错了吧?那个丫头片子,怎么能满足得了我的胃口?”

    师兄弟们一言难尽。

    他们委婉地说,“朝师兄,你这走几步就要喘气的身板,也只有那小家伙不嫌弃了。”

    妄机宜折着眉心,“你这是看不起谁呢?想我朝天子,可是多少美娇娘的座上宾,芙蓉帐暖,夜夜春笙……”

    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酒还没醒?”

    “可能是做梦吧!”

    妄机宜斜睨他们一眼,“你们不信,今晚我们就去剪春搂!”

    师兄弟更害怕了。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