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永安 作品

第171章 合欢宗女主角(19)

    他被埋了。

    棺椁内越来越冷,江霁的身体飞快冰冷,呼吸减慢。

    不知过了多久,江霁隐约觉得热了,他抬起僵硬的手臂,试图脱下喜服,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效果。慢慢地,江霁不再挣扎,他冻得发白的脸庞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江霁等待死亡。

    也在等待这场梦境的结束。

    “嘭!嘭!嘭!”

    剧烈的撞击声陡然响起,棺椁被撬开了一角,几粒血星子飞溅下来。

    “……阿霁。”

    江霁涣散的瞳孔多了一抹绛红色。

    她跳进棺椁,紧紧抱着他,身上尽是鲜血、泥土、符纸的腥气,很刺鼻。

    “没事了,没事了,我把那,那家伙,剥皮抽筋,杀得一干二净,师弟,师弟你怎么这么冷?”她往他脸上和脖子呵着热气,甚至连他鞋袜也脱了,使劲搓着脚心。

    江霁被绯红弄得衣衫不整,就连死得规矩体面这点要求都被她破坏得一点不剩。

    算了,死都死了,别强求。

    江霁放任自己被妖邪侵体,嘴唇惨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师弟,你醒醒,师弟!”她嘴唇贴着他的皮肤,身体竟发着颤,摇摇摆摆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江霁第一次尝到了女人的眼泪。

    有点咸,又有点涩。

    好像比甜寿面好吃。

    他模模糊糊想着,冷不防被她扒开了衣领,她突然转了风格,边哭边破口大骂,“师弟,你死了我也不活了,我这就与你双修,留个鬼胎,全当给宗门一个交代!你先别死,把这口气吊着,等师姐做完再下黄泉!”

    什么?

    本座都这样了你还不放过我?

    你还是个人吗。

    昆山玉君是绝不可能接受自己被人奸尸的,于是他被绯红活活气醒了。

    “师姐,不、不可……”

    他容色惨白,气若游丝地阻止绯红,却握住了一截滚烫烧红的手腕,以及一对苍白手骨。

    江霁记得,她不久才用透骨草染了指甲,那腕儿莹白,而指甲透红,如同一枚枚红玉笋芽,他被她牵在手里,偶尔碰到,就会被这些红笋芽掐出月牙形状。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对血迹斑斑的棱棱白骨。

    江霁举目四望,这里是一处寂静的山坟,几乎有数万座红色喜棺被挖了出来,有的很明显是被符纸炸出来的,也有的是被利器铲出来的,还有他附近的数百座,是被人用手掌生生挖出来的,那翻动的泥土上滴着未冷的精血。

    此时的绯红历经一场恶战,真气消耗殆尽,只凭着本能支撑着。

    江霁低头看她,声音微哑,“师姐,挖坟不好。”

    而师姐浑身发烫靠着他,还使劲嗅他的脖子。

    江霁一个偏头避开,却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孱弱,双方齐齐跌入喜棺里。

    “师弟……”她似哭非哭,“好热,好难受。”

    江霁一惊。

    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端倪,攥住她的手骨往前一看,那上面附着一层淡淡的金粉。

    江霁才想起,这棺木的外层是用比翼连枝木锻造而成的,它经常被当做道侣的压床之木。如今她翻开了万具喜棺,比翼连枝木的香气早就深入她的肺腑筋骨,成了另类的情热之毒。

    江霁琢磨着解毒的法子,被她一口咬住耳垂。

    他惊得一颤。

    她呜咽地哭,“师弟,我就舔舔。”

    系统目瞪口呆。

    最后它得出结论:女主她是真的狗。

    江霁如同酷吏,毫不留情拨开她的手,“不行!”

    然而手骨透凉,那寒意混着血的砂砾,沉甸甸压着他的掌心。江霁鲜少见到她这一面,那样狼狈、惊惶、恐惧,便是她当日叛出太上墟,身负重伤,强敌环伺,也是一副潋滟莹煌的模样,狂妄又傲气。

    她像是要不到饴块的孩子,冲他使劲哭闹着。

    他垂了垂眸,“那就……舔舔。”

    他都喂过她酒,碰过她唇,若只是轻轻舔一舔,那倒也无伤大雅——昆山玉君略带天真想着。

    后来他发现自己放心得太早了。

    他身上的鲜红的嫁衣不知何时做了喜床,绸缎般乌黑的长发也被女人缠在掌心,情到浓时,用力勾扯,此时道家仙君的清灵猫瞳就会瞪得又大又圆。

    江霁双指抓破了绯红的后背。

    他实在受不住了,袖中剑如同一抹清光,斜斜刺出,带着悍戾无比的煞气,而绯红同样熟练张嘴,咬住这一支玉色小剑。

    他闷哼一声。

    江霁有点绝望,又被她覆了上去。

    喜棺当中,绛蜡初燃,映照一片山雪。

    次日,万座喜棺里的少女陆续苏醒,她们相互呼喊,解救同伴,很快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声势。

    “昨夜有个姐姐翻棺救我,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我也是!我昏昏沉沉,倒是记不清她的模样了。”

    “呜呜该不会恩人姐姐也被喜棺吞噬了吧!”

    “咱们快翻开来找找!”

    她们花了数个时辰,终于翻到了第一万三千八百具。

    “这具还压着一角喜服呢!下边肯定有人!”

    有少女惊呼。

    于是她们齐心合力搬动棺盖。

    然而无论多少人帮忙,这大红棺椁始终纹丝不动。

    她们不得不求助于前来施以援手的医家圣君,对方背着采药筐子,一袭青衣,如同飘渺飞仙。

    “起。”

    声如碎珠,落入玉盘。

    那棺盖被掀了一角,凌乱的红服之下,露出两对交缠的雪白裸足。

    “嘭!”

    棺椁又被盖了上去。

    “此棺有主,不劳诸位相救。”

    里头传来一道嘶哑至极的男声。

    而在外头的青衣医者听着动静,捏着指尖,起先露出震惊之色,后来有点迷茫,随后陷入了某种困惑。医者眸光深深,那是千言万语都说不出的复杂。

    他伫立原地,思考良久。

    最后青衣医者撕下纸张,当场速写了一个方子,折了两折,郑重塞进了棺椁的缝隙。

    什么东西?

    昆山玉君微微蹙眉,漫不经心抽了下来。

    他拿到了一张详实的药方。

    安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