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谁与归 作品

第五百四十二章 生老病死,时至则行

    可是这张凤能力实在是让朱祁钰有些担忧。

    金濂认真的想了想摇头说道:“不可,沈翼贪财,他若是掌户部事,怕是要出大事。”

    “臣活着,他不敢,臣一走,他怕是要原形毕露,陛下让缇骑盯着点他,臣怕还没过鬼门关,就在黄泉路上遇到他。”

    金濂满是回忆的说道:“正统十二年,淮安大旱,臣请旨蠲免减米麦农税,银布丝帛则照征如故,浙东有一大户蒲氏,就是那个痴迷福禄三宝,最后败了家的蒲氏。”

    “这蒲氏输绵绢至京,以其半贿赂权贵,若非臣拦着沈翼,他怕是就要伸手了。”

    朱祁钰这才了然,怪不得张凤明明能力不行,沈翼精明能干,但是金濂就死活不肯让沈翼担任要职,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档子事。

    金濂说清楚了为什么不举荐他的同乡之后,闭目养神了许久,忽然睁开了眼,十分严肃的说道:“陛下,现任的兵部尚书江渊,曾任户部侍郎,正统十二年,他收了蒲氏两万七千担绵绢,蒲氏逃了那年的税赋。”

    朱祁钰陡然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金濂问道:“还有这等事儿?!当初朕南下平叛,他提着脑袋把天下粮仓稽查了一遍,那可是一等一的苦差事,他办得极为利索。”

    “有这等事儿,朕当初任命其为兵部尚书,询问诸位明公,为何金尚书不说?”

    金濂靠在床栏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胡尚书还收了倭银,他交到了内承运库,陛下不是没为难他吗?”

    “俞士悦京师之战前夕,把妻儿老小送回老家,这事陛下不也是没找俞士悦后账吗?”

    “正统年间做官,不是谁都跟于少保一样两袖清风,持正守节,刚正不阿。”

    “想做个清官,难呀,江渊当初收这笔钱也是被迫的,这钱也没到他手里。”

    两袖清风这个成语,说的就是于谦入京,不肯给大宦官王振送礼,就送了两袖清风。

    “这事儿于少保也是知道的,这天下之水,有浑有浊,江渊他颇为能干,景泰以来,行无差池,既然既往不咎,陛下看着他点便是。”金濂知道陛下的心性,日后这江渊必然是如履薄冰。

    金濂选择这个时间把这事儿摆在明处,就是提醒陛下,要小心朝里的官吏,官僚里有于谦、杨洪这等人杰,可不全是人杰。

    贤时则用,不贤则黜便是。

    朱祁钰并不知道,在原来的历史线上,金濂因为江渊收受这两万七千担绵绢,死后都不得安宁。

    金濂在景泰三年弹劾江渊收受贿赂,金濂死后,文渊阁大学士陈循为金濂写了神道碑,可是这神道碑三十多年一直未曾立起来。

    因为金濂死了,江渊还活着。

    一直等到江渊也死了,金濂这神道碑,才算是立了起来。

    金濂想了想说道:“还有吏部侍郎何文渊,他不是逼迫李燧娶他女儿,闹得满城风雨,还被李燧撅了面子?”

    “这何文渊把自己折腾的不得不致仕,可是他儿子何乔新,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能人。”

    “何乔新在景泰二年中了进士,和景泰二年的状元柯潜一道,在陕西行都司吃沙子,可是抓了不少的奸细,捞了好几块头功牌。”

    朱祁钰满是惊讶的问道:“何乔新居然是何文渊的儿子?可是他的户籍,不是在何文渊名下啊。”

    每一个新科进士,都要把祖宗十八代查清楚,这何乔新可是入了朱祁钰夹带里的人才。

    这何乔新居然是那个逼着李燧娶自己女儿,最后把自己折腾的颜面尽失,只能致仕的何文渊的儿子。

    金濂颇为感慨的说道:“这何文渊也是避嫌,怕他儿子借着他的名头,名不正言不顺,让地方官为难,不让何乔新参加科举考试。”

    “可是这何乔新寒窗苦读十余载,就偷偷摸摸的借着同乡的路引考了科举。”

    “陛下,臣说这些,不是要弹劾他们,臣只是想说,即便是在这京师朝廷之上,陛下也有不知道的事儿,可是这暗流涌动,它就是再涌动,它也上不得台面。”

    “陛下时至今日,走阳关大道,而非羊肠小道,这是陛下最大的优势,也是陛下最大的底气,行小道,终归是小道,暗流终究是暗流。”

    “陛下若是从大道落入这小道和暗流之中,他们在这方面比陛下经验丰富的多。”

    《朕就是亡国之君》来源: